她们打量着温向南虽清丽却难掩稚气的面庞,以及那身虽得体却并非顶级料子的衣裙,纷纷猜测这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少女,究竟有何魔力,能得七皇子青眼相加。
温向南却浑然不觉自己已成为焦点,她正兴致勃勃地跟顾荣分享着沿途见闻和甜品店趣事,顾荣则耐心听着,偶尔回应几句,眼神始终落在她身上。
拜堂礼成,新娘子被喜娘和丫鬟们簇拥着,送往精心布置的新房。
叶惜英在众人的祝福和注视下,由江为止亲自护着,缓缓转身,走向后院。
宾客们都被安排坐下,男女有别,顾荣和温向南只能分开坐。
“小南,待会儿用完席,我带你去京中转转,你等着我。”他看着温向南,轻声说道。
温向南点头,京城她第一次来,看什么都好奇,有小七带着她玩,肯定比自己一个人逛好多了。
如此体贴的顾荣落在一众世家贵女的眼中,更是惊掉许多人的大牙。
一名身着华服的女子,眼中嫉恨地看着这一幕。
六皇子则饶有兴味地看着清丽的温向南。
那野种回京之后对谁都是一副冷淡表情,唯独对这个乡野女子这么上心,有趣,真是有趣。
他对着旁边拧紧帕子的女子说道:“宁小姐,看来我七弟也不是对谁都冷若冰霜,这福慧郡君的女儿,倒是让他另眼相待呢。”
姓宁的女子咬紧了嘴唇,有心想驳他几句,可六皇子身份高贵,哪是她能惹得起的?
当即福了福身,行礼告别。
“要开席了,六皇子请便。”
便带着丫鬟往女眷那边走去。
六皇子看着宁心萍的背影,嘴角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
顾荣啊顾荣,女人的妒火,不比战场的硝烟差,你就慢慢体会吧。
他心情大好,大步朝着位置走去。
温向南回到叶雯身边,挨着她娘坐下。
“娘,表姐今天好美!”她笑的眼睛弯弯。
表姐能苦尽甘来,他们一家人都为她高兴。
“土包子。”宁心萍嗤笑一声。
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僵。
温向南愣了愣,悄悄往她娘身边缩了缩。
叶雯缓缓抬眸,目光落在宁心萍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宁心萍莫名打了个寒颤。
宁夫人脸色骤变,急忙起身赔笑:“郡君恕罪,这丫头在家中被惯坏了,口无遮拦,我代她向小姐赔不是。”
叶雯轻轻握住女儿的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宁夫人言重了。我虽出身乡野,却也懂得教养子女要明事理、知进退的道理。我女儿虽没有宫中嬷嬷教导,却也懂得不该在宴席上公然取笑他人。”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宁心萍,语气温和却让人莫名心惊:“倒是宁小姐,身为名门闺秀,竟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都不懂。看来宁家的家风,与我想象中不太一样。”
这话一出,桌上其他宾客都变了脸色。
这话分明是在说宁家教养无方,女儿不知礼数。在这个看重名声的世道,这话传出去,宁心萍的名声就要毁了。
宁夫人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不敢发作。
如今的叶雯圣眷正浓,连皇上都要给她几分薄面,宁家哪里得罪得起?她只能强压怒火,狠狠瞪了女儿一眼:“还不快向温小姐赔罪!”
宁心萍咬着唇,眼中满是屈辱和不甘。在她娘的逼视下,她不得不站起身,对着温向南草草一福:“方才是我失言了。”
那语气里的不甘任谁都听得出来。
叶雯淡淡一笑,不再理会这对母女,转而给温向南夹了一块糕点:“尝尝这个,这是京城有名的芙蓉糕。”
这场风波看似平息,但宁心萍落座时,指甲已经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死死盯着温向南那白皙的侧脸,心中恨意翻涌。一个乡下来的野丫头,也配让她当众赔罪?
给她等着......
宴席继续,但这一桌的气氛明显冷了下来。其他宾客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叶雯的脸色,她们虽然都是朝廷命妇,都都是靠着夫婿的官职连带得来的,和叶雯这个靠自身本事得来封号的意义截然不同。
再说叶家还和江家结了亲,江为止很明显就是下一任江家家主,没人会不长眼睛去主动得罪叶家人。
温向南惦记着出去玩,匆匆吃完饭,等散席后,她迫不及待地说道:“娘,我和小七出去转转。”
话音刚落,她便丢下叶雯跑了。
桌上的妇人们都惊讶地看着温向南径直跑到七皇子身边,原本就因为叶雯在场而有些拘谨的她们,此刻更是噤若寒蝉,连筷子都放轻了动作。
宁心萍死死攥着手中的帕子,看着温向南毫无顾忌地跑到顾荣面前,不知说了什么,竟让那位向来神色淡漠的顾荣微微颔首。
她心头一急,竟也鬼使神差地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七殿下。”她强自镇定,挤出一个自以为得体的笑容,“听闻京城西市近来很是热闹,不知心萍可否... ...”
她的话还没说完,顾荣的目光便扫了过来。
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冰冷得如同腊月的寒风,瞬间将她所有勇气冻僵。
那里面没有厌恶,没有怒气,只有一种全然陌生的、仿佛在看一件无关紧要之物的漠然。
宁心萍剩下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里,脸颊火辣辣地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顾荣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说,便已收回目光,转向身边的温向南时,周身那慑人的寒意悄然收敛。
他微微颔首,便与叽叽喳喳的温向南一同转身,并肩朝府外走去。
宁心萍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两道身影消失在照壁之后。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带着无声的嘲讽,她清晰地感觉到身后席面上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如同针扎一般落在她的背脊上。
屈辱、难堪,还有那疯狂滋长的嫉恨,几乎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尝到一丝血腥味,才勉强维持住表面的平静,僵硬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指甲早已深深掐入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