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雾缭绕的清晨，五岁的汪璒踮着脚尖站在青石台阶上，小手紧紧攥着娘亲的衣角。玄叶门十年一度的弟子选拔今日开始，山门前早已排起长龙。
\"璒儿别怕，\"娘亲蹲下身，将一枚青玉平安扣系在她腰间，\"记得娘教你的呼吸方法吗？\"
汪璒点点头，乌黑的眼睛里映着晨光。她天生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比如此刻盘旋在山门上方的青色气流，像活物般游走缠绕。
\"下一位！\"执事弟子高声道。
测试台上立着七块颜色各异的灵石。汪璒按照指示将小手依次放在石面上，前三块毫无反应，到第四块时，乳白色的玉石突然迸发出刺目金光。
\"金灵根！\"执事惊呼，记录玉简啪嗒掉在地上。围观人群骚动起来，这等纯净的单属性灵根百年难遇。
高台主座上的玄叶门掌门叶施诗蓦然睁眼。她身着月白道袍，发间只簪一支青玉短剑，面容如霜雪般清冷。指尖在扶手上轻叩三下，测试台旁的铜钟无风自鸣。
\"带上来。\"声音不大，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
汪璒被领到一座悬空石台。叶施诗指尖凝出一枚冰晶，在她眉心轻轻一点。刺骨寒意瞬间流窜全身，汪璒咬紧牙关不吭声，直到嘴角渗出血丝。
\"咦？\"叶施诗突然变指为掌，按在女童天灵盖上。神识探入的刹那，她看到一片璀璨星海——这是\"通明剑心\"的识海异象。
暮色四合时，选拔结果公布。汪璒的名字高悬榜首，后面跟着令人咋舌的批注：掌门亲传。
\"从今日起，你住青冥峰。\"叶施诗将一套缩小版的道袍放在石床上，\"寅时起床，背完《灵植图谱》才能吃早饭。\"
汪璒抱着比她人还高的竹简，在夜明珠下读到东方泛白。当叶施诗推门进来时，小丫头正用手指蘸着茶水在桌上画符，临摹的正是图谱最后一页的三品灵纹。
\"错了。\"叶施诗突然出声，\"碧霞草叶脉该左旋三寸收笔。\"
汪璒吓得打翻茶盏，却见师父并指如剑，水渍自动聚成完整的灵纹图案，在晨光中泛出莹绿光泽。
三个月后，药园执事孙嘉佳看着满架分类整齐的灵药直揉眼睛。\"这些真是你一个人整理的？\"
汪璒踮脚将最后一株冰魄兰放入玉匣，小脸被寒气冻得发青：\"按师父教的，寒性药草要用金灵气包裹。\"
孙嘉佳转头就对来取药的徐姜屿感叹：\"掌门捡到宝了，这丫头辨药比有些内门弟子还准。\"
徐姜屿是叶施诗的二弟子，闻言蹲下身平视汪璒：\"小师妹，师父让你申时去剑坪。\"他注意到女孩手腕上密密麻麻的红痕——那是初学引气入体时经脉胀裂的痕迹。
剑坪上寒风猎猎。叶施诗抛来一柄木剑，汪璒慌忙接住，差点被带得栽倒。
\"玄叶门基础剑诀共九式，看好了。\"叶施诗手腕轻抖，寻常木剑竟绽出三尺青芒。前八式如行云流水，到第九式却突然变招，剑尖划出玄妙弧度。
汪璒瞳孔骤缩。在师父出剑的瞬间，她看到无数金色丝线从剑身迸发，构成一副奇异的星图。等她回过神，自己已经无意识模仿完了全部动作，木剑尖端冒着丝丝白气。
叶施诗眼中闪过讶异。这式\"星河倒悬\"她故意改了三个发力点，没想到剑心通明者竟能直接感知剑意本质。
次日清晨，汪璒在膳堂被几个年长弟子堵住。为首的黄衫少女冷笑：\"听说亲传弟子不用干杂活？那帮师姐们把药园杂草除了吧。\"
路杊赶来时，看到小师妹正蹲在药田里，周围杂草堆得整整齐齐。更惊人的是，她拔草时手指划过土壤的轨迹，隐约带着基础剑诀的韵律。
\"汪师妹，\"大师兄板着脸拎起她，\"亲传弟子的手不是用来拔草的。\"
\"可是师父说，万物皆可练剑。\"汪璒摊开掌心，几道血痕里沾着泥土，\"我找到三株混在杂草里的月见藤，孙师叔说能入药。\"
路杊突然明白师父为何破例收徒。这孩子在药园待半天，竟比专门负责采药的弟子还细心。
霜降那天，叶施诗带汪璒登上观星台。云海之下，玄叶门七十二峰尽收眼底。
\"可知为何收你为徒？\"
汪璒望着师父被山风吹起的衣袂，小声道：\"因为我能看见剑走的路线？\"
\"是，也不是。\"叶施诗指尖凝聚出一柄光剑，\"通明剑心千年难遇，但心性比天赋更重要。\"她突然将光剑刺向汪璒眉心！
剑气临身的刹那，汪璒本能地并指成剑。没有系统的剑招，纯粹是求生本能催发的反应，却恰好点中光剑最薄弱处。气劲相撞，她踉跄着后退三步，鼻血直流但眼神清亮。
叶施诗收剑转身，唇角微不可察地上扬：\"明日开始，学《太素剑经》。\"
当晚，路杊看见师父在密室擦拭一柄尘封多年的古剑。剑身铭文与汪璒白日无意识划出的轨迹一模一样。
《太素剑经》的竹简在案几上铺开时，汪璒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陈旧血腥气。七岁的她还不认识那些蝌蚪般的古老文字，但那些剑势图谱在她眼中自动活了过来，化作金色小人挥剑起舞。
\"用手摸。\"叶施诗站在阴影处，月光照不到她的脸。
汪璒指尖刚触及第一卷末尾的残缺剑招，整座藏书阁突然震动。无数剑气从竹简裂缝中喷涌而出，如银河倾泻灌入她天灵盖。阁外警钟长鸣，三位长老御剑而至，却在门口被叶施诗抬手拦住。
\"剑气灌顶。\"她声音里带着久违的波动，\"让她接。\"
汪璒全身毛孔都在渗血，却固执地保持着触摸竹简的姿势。那些金色小人融合成一个持剑老者虚影，在她识海中演练一套完全不同于剑经记载的招式。当最后一式\"万籁俱寂\"完成时，老者虚影突然与她幼小的身影重合。
\"咔嚓——\"
承载《太素剑经》三千年的玉竹简裂成齑粉。
叶施诗挥袖散去烟尘时，汪璒已经昏迷，怀里却紧紧抱着一柄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青铜短剑。大长老符媛圆倒吸冷气：\"霜天认主？这剑上次出世还是......\"
\"禁声。\"叶施诗抱起小徒弟，感受到她经脉中奔流的新生气息——那分明是筑基期才有的灵力浓度。
汪璒醒来已是三日后。床头放着十二个空药瓶，枕边搁着那柄青铜短剑。她一动，守在窗边的路杊立刻转身：\"别起太猛！你灵脉里全是剑气碎片。\"
\"大师兄......\"汪璒嗓子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师父生气了吗？我把竹简......\"
\"师父连夜去后山禁地取了三株千年血参给你吊命。\"路杊把温水递到她开裂的唇边，\"知道这是什么剑吗？\"他指着青铜短剑，\"玄叶门镇派三剑之首，上次认主是开派祖师叶寒衣。\"
汪璒惊恐地推开剑，却见青铜剑身自动飞回，亲昵地蹭她手腕。窗外突然传来冷笑：\"果然是天选之子啊。\"徐姜屿倚在门框上，腰间佩剑嗡嗡作响似在共鸣，\"我们苦修二十年不及小师妹睡一觉。\"
路杊皱眉：\"二师弟！\"
\"我说错了么？\"徐姜屿目光扫过汪璒渗血的绷带，\"连《太素剑经》原本都毁了，掌门师尊居然......\"
\"滚出去练你的'江河倒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