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墨一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就知道是桑璎来了。
他曾幻想过很多次与桑璎再见时的场景，可等他转身对上桑璎那双满是陌生的眼睛时，赫连墨忽地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他只能尴尬地冲桑璎笑一笑：“你来啦，我等了你很久。”
桑璎看着赫连墨这张陌生的脸，完全看不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大概是时间过去了太久，即便她知道面前这个人就是当初自己救下的小妖兽，但如今桑璎却怎么也无法从赫连墨脸上找到当初那只小妖兽的痕迹了。
赫连墨是认真经营兽人世界的妖族分部的，所以妖族早早在这里建立起了城池。
桑璎如今就是在这座新鲜出炉的万妖城里与赫连墨见面的，赫连墨小心地将她迎进了屋内，这里面精致的装潢无一不显示着妖族强大的财力。
两人都还没说几句，就不断有妖族进来奉上灵果、灵茶。
一直等到屋内重新安静下来，赫连墨才终于重新开口了：“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你找我来就只是为了问这些没有意义的事吗？”桑璎这些日子也不是没事儿干，她还等着处理完了两界交融的事务后，放下所有心思，好好修炼呢。
赫连墨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他沉默片刻，才仿佛下定决心一般开口：“若是，我愿意用妖后之位来迎娶你，你可愿……”
“我不愿意。”都不等赫连墨把话说完，桑璎就直接开口拒绝了他。
赫连墨的手背泛起青筋，他猛地抬头看向桑璎，眼尾是一片绯红：“为什么，是我哪里不好吗？你告诉我，我可以改的，只要你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改。我会改成你喜欢的样子的！”
他急切不已，还试图伸手去抓桑璎的手。
但却被桑璎灵活地躲开了：“我不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哪里不好，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何会喜欢我呢？我们之间分明只见过几面而已。”
“不是的，我们不止见过几面，你忘了吗，你曾经救过我。你带着我从那条裂缝里走出去，你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花了灵石把我买下来了，我本来就是你的……”他激动地扑到了桑璎面前，面带祈求地看着她。
但桑璎的眼中始终只是一片漠然。
“你记错了，当初把你从妖兽贩子里买回来的是苏抚云，最后跟你结契和你相依为命的也是苏抚云。”桑璎早就从江灼雪口中得知了赫连墨的身份，但她并没有别的想法。
在桑璎看来，赫连墨跟自己并没有任何关系，就连当初赫连墨为了苏抚云和她对着干，桑璎如今回想起来都没有什么感觉了。
但听到这些话的赫连墨却激动得险些跳起来：“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初将我买过来的灵石是你出的，后来我被丢进地下暗河，也是你遇到了我带着我逃了出来。还是你找到了灵药，治好了我的伤。我能有今日，都是因为你啊！”
看着赫连墨近乎癫狂的模样，桑璎却只是冷漠发问：“即便如此，那又怎样呢？就算是我出的灵石，但看中你将你买下的还是苏抚云，最后和你结契的也是苏抚云。就算后来我在地下暗河里救了你，但我们离开秘境后，你第一个奔向的还是苏抚云。有些选择你早就已经做下了不是吗？”
赫连墨满腔的话语就在这一刻卡在了喉咙里，过往的回忆一段段涌上心头。
他忽然发现，好像自己早就已经没有资格在她面前说这些了。
“你知道，我当初曾潜入流光剑宗后山崖底去找你吗？”不知出于什么心理，赫连墨还是问出了口。
桑璎点头：“我知道，我当时就认出了你。”毕竟小时候的他与长大后的他还是有些相像的。
“我以为，你知道我曾过来找你，会对我有些许的好感呢。”赫连墨露出苦笑，他终其一生都不会再遇到一个这么喜欢的人了。
屋内沉默良久，门外忽地响起敲门声。
赫连墨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外面的妖族等了一会儿，才小心地开口：“尊主，万妖城外有个男子怀抱着一个孩子，说是要来我们城中，找他孩子的母亲。”
赫连墨立刻怒道：“他找什么孩子的母亲，将他赶走，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乱闯！”
屋外的妖族没有离开，继续道：“那人不肯离开，他实力还不弱，将我们守城的族人伤了许多。他说，他姓江。”
赫连墨的眼睛立刻射出几道凶意，他一听这句“姓江”就知道是谁闯过来砸场子了。
可桑璎都拒绝他了，他就想和桑璎再多待一会儿，这都不行吗？这个姓江的未免太霸道了些！
赫连墨气急，刚要起身说些什么，桑璎就先他一步开口了：“是我的道侣过来找我了，还请妖皇放我离开吧。”
赫连墨的动作一顿，眼睛立刻红了起来。
她的一句道侣让赫连墨一败涂地，他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自己和桑璎不会有结果了。
“好。”赫连墨喉头哽咽，“我放你离开。”
桑璎假装自己没有听出赫连墨声音里的颤抖，转身走出了这间屋子。
在她身后，是赫连墨立誓般的保证：“今后，我妖族与人族互为盟友，此约永不作废！”
桑璎背对着赫连墨微微点头，而后大跨步离开了万妖城。
高大的城门前，江灼雪正抱着小天道笑意盈盈地看着桑璎，似乎在这里已经等了许久。
“怎么样，说清楚了吗？”江灼雪是不担心桑璎的，毕竟他很清楚，对方这辈子除了自己不会喜欢上别人了。
但该吃的醋还是要吃一吃的，总不能就让他在家里等着自家道侣与野男人见面吧？
桑璎顺手接过小天道，朝着江灼雪温和一笑：“嗯，说清楚了，往后他不会再来打扰我们了。”
对这个回答满意无比的江灼雪露出个笑来，同时他也不忘回给桑璎背后的赫连墨一个得意的眼神。
而赫连墨抿着唇，就这样目送着他们离开。
有些人在一开始就注定会走上两条不同的道路，就像有些选择，在最初的时候就已经做下了。
赫连墨转身走进万妖城里，他们像两条交错的线，永远不会再有重合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