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星小心翼翼地将季阳抱上驴车，小家伙许是累极了，在颠簸中依旧睡得安稳，小眉头微微蹙着，像只温顺的小兽。
安顿好儿子，她转身快步走向不远处的铺面，春娘正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见白星进来，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白星按住：“别乱动，跟我走。”
打开铺面门板时，春娘已经醒透了，看到白星，她眼里闪过一丝局促，随即恭顺地低唤：“夫人。”
白星侧身让出门口：“出来吧，上车。”
春娘果然是经过调教的，半句多余的话也没有，扶着墙慢慢挪到驴车边，白星伸手扶了她一把。
待她坐稳，目光不经意扫过车内熟睡的季阳，身子明显一僵，眼里飞快地掠过惊讶，却只是抿了抿唇，默默挪到最里面的角落坐下，尽量不占地方。
“这是我儿子，叫阳阳。”白星见她识趣，便主动开口，“我夫家姓季，这就带你回村里。”
“是。”春娘的声音很轻，带着病后的虚弱。
一路无话，驴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咯吱”声。
白星偶尔瞥向春娘，见她靠在车壁上，眼皮打架，显然是没什么力气，
便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左右人已经买回来了，不急在这一时，等她缓过劲来再细问也不迟。
不知过了多久，季阳“唔”了一声，揉着眼睛醒了，小脑袋在白星怀里蹭了蹭，奶声奶气地问：“娘……”
“快了。”白星摸了摸他的头。
果然，刚转过弯，远远就看见自家院子的篱笆门，一道灰影“嗖”地窜了出来，是小狼。
它欢脱地围着驴车打转，尾巴摇得像朵盛开的花，嘴里“嗷呜嗷呜”地叫着，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报喜。
“小狼，今天有没有好好看家啊？”白星笑着问。
小狼像是听懂了，原地蹦跶了两下，又叼住她的衣角轻轻拽了拽，那模样逗得季阳咯咯直笑。
把驴车拴在院角的树下，白星让秋风带着小狼去玩，自己则先去厨房烧了锅热水。
她翻出两套半旧的衣裙，料子是寻常的棉布，洗得有些发白，却浆洗得干净平整——这是她刚来时穿的，如今日子好过了，便收了起来，没想到春娘的身形、身高竟和她差不多，正好能穿。
“拿去洗洗吧，身上也舒坦些。”白星把衣服递过去。
春娘连忙接过，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激：“谢谢夫人。”
看着她走进浴房，白星转身开始忙活。灶上炖着的鸡汤煨上，此刻已经飘出浓郁的香气，她又切了些姜片丢进去，想着给春娘补补身子。
等春娘洗好出来，换了干净衣裙，整个人看着清爽了不少，只是脸色依旧带着病容，洗干净能看出是个美人胚子，只是瘦脱相的。
白星领着她穿过堂屋，指着右侧的一间房：“以后你就住这儿。”
又指了指对面，“那是我夫君的书房，他性子闷，不喜欢旁人靠近，没事别过去。二楼也不能上，记住了吗？”
“记着了，夫人。”春娘点头应下。
“这两天你就在这儿养病，养好了才有精神干活。”
白星顿了顿，“我在县里开了家脂粉铺，二十七日开张，买你回来，是想让你帮着打理铺子。你之前说会梳头，没骗我吧？”
春娘连忙回话，声音比刚才稳了些：“回夫人，奴婢没骗您。
原先在府里时，就是专门照顾小姐起居的，梳头描眉都是分内事。
后来小姐进宫成了娘娘，奴婢也跟着在宫里待了好些年，宫里的各式发式，奴婢都学过，保准能做好。”
白星“嗯”了一声，忽然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纸包，打开后，里面是颗圆滚滚的药丸，黑黢黢的，看着不太起眼。
她捏起药丸，语气平淡地说：“这叫含笑半步癫，是毒药。毒发的时候，七窍流血，内脏溃烂，死相难看得很。而且这药霸道得很，吃进去后，寻常大夫根本查不出中毒的迹象。”
她话还没说完，春娘竟一把接过药丸，想也没想就吞了下去，动作快得让白星都愣住了。
“唉唉唉，我还没说完呢！”白星又气又笑，“你就不怕我根本没有解药？”
春娘抬起头，眼神清澈而坚定：“奴婢相信夫人。”
白星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倒是个实在人。她收起玩笑的心思，板起脸：“罢了，解药我每个月会连同工钱一起给你。不过这药只能压制，不能根治，所以你记好了，要是让我发现你有半分背主的心思……”
“奴婢誓死效忠夫人！绝无二心！”春娘“噗通”一声跪下，语气斩钉截铁。
白星扶起她，心里暗自好笑——其实那哪是什么毒药，不过是颗人参丸罢了。
还是当初怀季阳时，药老特意给她备着补元气的，结果忙起来就忘了，一直搁在匣子里，今天正好拿出来唬唬人，没想到效果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