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昭珩的话音刚落，院子里的气氛瞬间微妙起来。
五行道宗众人的表情都微微一变，段衔星更是急得直给卫昭珩使眼色，沐温言则已经准备好随时转移话题。
他们都记得很清楚，当初小师妹从秘境回来后那副悲痛欲绝的模样。
虽然现在她能够坦然提起师父的名号，但谁都不愿让她重温那份伤心，那段日子里，黎南烛几乎要丧命一般的悲痛，让所有人都手足无措。
那段时间的痛苦就连他们也不愿意回忆，更别说是小师妹。
卫昭珩被众人的反应弄得莫名其妙，正要再问，叶知秋敏锐地察觉不对。
她注意到五行道宗众人异常的神色，立刻意识到这其中必有隐情，连忙打断：“三师弟！这种事情怎么好随便打听？黎师妹若是不方便说就算了。”
其他几个神木宗弟子也察觉到气氛不对，纷纷低下头假装喝酒，江止更是暗中踢了卫昭珩一脚，示意他闭嘴。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黎南烛却微微一笑，眼中泛起温柔的光彩。
几杯灵酒下肚，她确实比平时更愿意倾诉。
那些关于师父的回忆，在她心中珍藏了太久，如今终于有机会与人分享。
“没关系。”她轻声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师父他……是个很特别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连原本在假装赏花看月的几个神木宗弟子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我还以为他是个变态。”黎南烛说到这里，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现在想想，他收徒的方式确实一点也不正常。”
众人顿时来了兴趣，连原本假装喝酒的神木宗弟子都悄悄坐直了身子。
“当时他把各种乱七八糟的考验放在一起，而且还是专门针对我挖坑。”她摩挲着手中的青玉扇，眼中满满都是怀念之色。“那考验简直匪夷所思，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他是怎么想出那些刁钻法子的。”
众人听得入神，连呼吸都放轻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人一点也不靠谱，本来是想着离开的，结果他不管我同不同意，就直接认定了我，理由是变态自然应该收一个小变态为徒。
“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呢。”黎南烛摇摇头，“他直接给我塞了一个玉简，强行收我为徒了，可这个时候我甚至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也不知道我的名字。”
卫昭珩忍不住笑出声：“这也太随便了吧！”
“可不是嘛！”黎南烛笑道，“我气得直接跟他打了一架……虽然都是我在单方面攻击，他一直在躲就是了。”
叶知秋忍不住想象道：“听起来是位很活泼的老前辈呢。”
其他人闻言都纷纷点头，毕竟能获得丹尊这一称号，定然是活了不知多少岁月。
然而黎南烛眨了眨眼，露出神秘的笑容：“不对！师父明明是天底下最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天才！”
这话让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段衔星张了张嘴，一言难尽地看着黎南烛，那眼神好像就是在说：小师妹，你没生病吧？
黎南烛看着众人困惑的表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她才不会告诉他们，自己被迫这么夸了整整一年，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后来的真心实意。
“后来，他教我的时候特别严格。“黎南烛继续说，眼中带着笑意却也有几分无奈，“我刚开始学控火时，稍微温度不准就要重来。有次我连续失败了一百多次，眼睛都充血了，师父就在旁边慢悠悠地喝茶，然后给我一个药膏让我自己涂，涂完了休息一会就继续练习。”
江止听到这里，忍不住皱眉：“这也太严格了吧？连续失败一百多次，就算是金丹修士的神识也撑不住啊。”
其他神木宗弟子也纷纷点头附和。
他们虽然也是从小接受严格训练，但这样的强度确实闻所未闻。
黎南烛却摇了摇头：“后来我才明白，他是要我记住，丹道一途没有捷径。现在想想，若不是当初的严格，我也不可能有今天的掌控力。”
神木宗的弟子们面面相觑，脸上都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原本以为，黎南烛能有如此成就，全靠那位神秘的青冥丹尊倾囊相授。
却没想到，黎南烛竟然是硬生生靠着自己的努力，才达到如今的成就。
而这个认知，也让青冥丹尊这个名号，在众人心中更加神秘而崇高。
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那位丹尊本人，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江止忍不住问道：“黎道友，你当初……每天要练习多久？”
黎南烛想了想，轻声道：“最开始的那半年，每天至少要练习九个时辰。师父说，手法不练到形成本能，就不算真正掌握。”
“八个时辰？！”卫昭珩惊呼出声，“那岂不是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练习？”
叶知秋也露出震惊之色：“这样的强度……你当时还在练气吧？身体怎么受得了？”
黎南烛微微一笑：“确实很累。有时候练到手指抽筋，眼睛发花。但师父总会恰到好处地出现，给我送来特制的药浴和恢复丹药。”
她顿了顿，声音变得轻柔：“但师父其实很温柔。每次我练到深夜，他总会默默准备好温热的灵茶；我稍有进步，他就会变着法子夸奖，有时候是一颗罕见的灵果，有时候是一个有趣的丹方故事；有时候我太累睡着了，醒来总会发现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说到这里，她的眼眶微微发红，但很快又扬起笑容：“最有趣的是，师父特别爱吃甜食，每次我炼丹成功，他都会做蜜饯给我吃，后来我才发现，他根本就是找个借口吃甜食，还美其名曰奖励徒弟。”
她模仿着师父当时的语气，引得众人都笑起来。
夜色渐深，灵酒一坛接一坛地空，众人畅饮畅谈，不知不觉都带了醉意。
说到兴头上，卫昭珩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把搂住黎南烛的肩膀：“黎、黎道友！咱们这么投缘，不如拜个把子！”
叶知秋忙去拉他：“三师弟！你醉糊涂了！”
段衔星也跳起来：“你干什么扒拉我小师妹？你自己是没师妹吗？找我师妹拜把子！”
正当院子里闹作一团时，内室门打开。
凤逸陪着苏木篱和谭长老走出来，三人看到眼前的景象都愣住了——
院子里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人。
卫昭珩抱着石凳呼呼大睡，叶知秋趴在桌上念叨着丹方，江止还算端正地坐着，但眼神已经迷离。
五行道宗这边，段衔星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祝音希勉强保持着坐姿却一直在点头，风青萍和风微澜靠在一起小憩，江以凡还在坚持地倒酒，却倒得满桌都是，黎南烛也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
唯一还算清醒的只有沐温言。
凤逸，苏木篱，谭长老：“……”
算了，孩子们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