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呀”，王月生恨恨地捏紧了拳头。“《恺撒之死》（La mort de césar）啊，让-莱昂·热罗姆（Jean-Léon Gér?me）的巨作啊”。王月生从牙缝里挤出这些词。牙龈炎差点犯了。
冯小姐很奇怪地望向他道，“对啊，我知道这幅画啊，热罗姆1867年创作的嘛，藏在美国巴尔的摩沃尔特斯艺术博物馆（the walters Art museum）的那幅啊。我当时就是看它4.85x2.75m的规格最匹配这面墙，画面跟整体风格也不是很冲突，所以让你找人画的呀”。
王月生双腿一软就跪倒在地。“你说要这幅画，没说让我找人画啊。你不知道吗，哦，对，你真的不知道，这世界真的没人知道，热罗姆当年在法兰西第二帝国末期时创作的这幅画，他不满拿破仑三世统治，原稿上把自己的脸，画到了一个刺客的脸上。后来觉得不妥，偷偷藏起了这幅画，又复制了一幅，没用自己的脸。现在流传的就是第二幅。你裁开的这是那第一幅原作”。
此时，王月生居然发现，二人为了不冷落卡米尔卡，一直用俄语交谈，而俄语真的非常善于表达自己的愤怒与悔恨。
冯小姐也一下子瘫了下去，卡米尔卡赶紧冲过去扶住了她，跟她一起缓缓坐下。卡米尔卡还轻声帮冯小姐向王月生求情，“Eason，尤利娅不是故意的，她没说清楚，而且这个秘密又没人知道。多少钱，我和她一起赔给你”。
冯小姐无力地握了一下卡米尔卡的手，轻声说，“傻丫头，这幅画的价格不逊于大卫1900年那稿《拿破仑翻越阿尔卑斯》，2018年那画的拍卖价就是1.69亿，欧元。把你我都卖了，也值不了那么多钱”。
“胡说，你俩可宝贝着呢”，王月生看到两位美女花容失色，瘫倒在地的模样，居然觉得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行的是自己。没错，就是我王月生，谁让我根本没去领会冯冯的意思呢，谁让我不跟冯冯说清楚呢，谁让这个世界除了我，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个秘密呢。想了想，自己在前世可是用了价值50万法郎的物品，没错，就是他留给乔安娜的那批东西的原样同款，跟德文郡公爵大管家引荐的热罗姆后人处换来的。当然，大管家的中介费也不少。两处加起来，花了他后世好几万人民币呢。
哎，你别说，这么一算账，心里不难受了嘿。
这时，卡米尔卡走到王月生面前，缓缓坐下，面对王月生，深情款款地说“你别怪尤利娅了好不好？她只是想让你开心。你知道吗，她用她前几个月的工资，一分没花，让我在俄罗斯买了这个”，说着，从怀里贴身位置拿出一个小礼盒，非常普通的蓝色绒面，交到王月生手中，还轻轻握了一下。
王月生感觉手上的小礼盒似乎带着对面女孩身上的乳香，被她握过的手心有些出汗。见王月生傻傻地一动不动，卡米尔卡在王月生手上打开了那个盒子，里面是一块腕表。怎么说呢，跟现在流行的几百万的世界名表差不多大，但不是那种浮夸的大，而且整体感觉不是那种欧美名表范，而像是冷战时期的太空舱仪表盘与沙皇钟表工坊的鎏金怀表的结合体。
这表接近现代飞行员表的尺寸，约38毫米表径，但厚度略厚，估计内置了复杂的机芯。精钢表壳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钛合金表圈与表冠点缀其间，宛如飞船散热片与舷窗的融合。银色太阳纹表盘搭配深蓝夜光指针，月相盘的陨石坑纹理与冷冽的蓝宝石表镜形成“宇宙凝视”的视觉张力。
表壳正面边缘采用拉丝+抛光双工艺，形成明暗交错的工业质感，类似苏联潜艇的耐压壳体。表壳背面镌刻的“АПoЛЛoh-coЮ3 1975”俄文铭文，字体粗犷如导弹弹体标识，下方隐藏的NASA与苏联徽章浮雕。蓝宝石水晶玻璃通透如冰，透过表镜可见机芯自动陀上雕刻的阿波罗登月舱与联盟号飞船对接线描图，仿佛悬浮在太空中的微型航天器。
银色主表盘以放射状太阳纹为底，仿佛太空辐射的视觉效果，颇具科技神秘感。12点位罗马数字镀24K金，形似火箭整流罩的铆钉；分针与时针末端渐细如探针。6点钟位置镶嵌3毫米珐琅月相盘，表面模拟月球陨石坑纹理，阴晴圆缺的切换如真实月球运行轨迹。月相轮边缘刻有微缩俄文“ЛyhА”（月亮），字体风格源自加加林任务手册。
12点位置的小表盘为12小时计时圈，指针为蓝色剑形，象征苏联国旗颜色；6点位置的大表盘为分钟累计盘，刻度为夜光阿拉伯数字，与月相盘形成“天地呼应”的布局。9点钟位置的抽象指针交叠设计，形似美苏宇航员在太空握手的剪影。此时看不到的是，如果用紫外线灯照射表盘，月相盘下方的珐琅层会显现微缩地球轮廓，经纬线交织成“mnp”（和平）字样，暗喻冷战缓和的政治隐喻。
蓝宝石底盖下的自动陀刻有联盟19号与阿波罗11号的对接示意图，线条粗犷如工程蓝图，细节精确到铆钉位置。两段式金属链带由不锈钢与钛合金交替打造，链节仿照联盟号飞船散热片的蜂窝结构，连接处刻有拜科努尔航天发射场坐标（45°55'N, 63°20'E），佩戴时如披挂微型航天器。
手表还配了一根备用黑色橡胶潜水表带，内侧印有“cАЛЮt”（盐湖城，苏联太空医学中心所在地），应急时可快速更换，凸显实用主义设计。针扣表面浮雕克里姆林宫钟楼，内侧激光雕刻任务编号“ASt-75”，扣合时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好似飞船舱门关闭的机械质感。
“这是polaris “Astronaut” 月相计时码表的1975年阿波罗-联盟测试计划联名款，只造了不到10枚，是前苏联精密机械部门跟航天部门动用最尖端的技术和设备打造的，准备给在太空汇合的美苏两国航天员使用的。后来因故计划取消，这些表也被封存。尤利娅说想给她的老板准备一块最符合他气质的表，就是那种看上去很朴素，但内在非常强大，而且不流俗、不炫目，非常有内涵”。
王月生的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喏喏道，“傻丫头，现在一个月就不到3万块钱，项目提成、分红啥的年底才发呢，就会乱花钱。你告诉她，没钱了别管老板我借”。
然后，乐不滋滋地一把将手表拿出来，迫不及待地戴到手腕上。
本应是上世纪70年代前苏联机械工业高端技术结晶的机械手表，在触到王月生的手腕3秒钟后，似乎什么功能被唤醒。
与此同时，北京刘局长下属的一个小厅里，随着一块大屏幕上王月生的各种体征信息开始时事更新，另一块屏幕上，卡米尔卡的胸针角度可见的王月生美滋滋地摆弄着腕上的手表，还得意洋洋地向仍坐在地上的冯小姐隔空炫耀，背景处传来冯小姐“哼”的一声，替代了刚才隐隐的哽咽。
小厅里响起了掌声，七八个人，包括两个俄罗斯老头，一起鼓掌，坐在前排中间位置的刘局长站起身，向四周环顾，点头致谢。他旁边的一个俄罗斯老头伸手与他紧紧相握，用熟练的汉语说道，“了不起，刘副部长，天才的心理学实践，加上中国的古代兵法，真的是现代最先进的技术和装备都无法替代的”。
后排的一个中年人也道，“刘局”，听这称呼就是刘局长的老部下，“您这一键三连的操作太帅了。让卡米尔卡空手引导目标的潜意识活动，再通过小冯毁画动摇目标的心智，再让卡米尔卡来献表。啧啧，斯德哥尔摩效应真的可以反过来这么使用啊。可惜啊，可惜啊，这个案例不能公开发表，否则真的可以在世界心理学教材上占它那么两三页”。
刘局长也有些兴奋，但还是举起双手压了压，说“这里面苏联老大哥的专家”，说到这里，突然一愣，随即和那两位俄罗斯老人和大家一起笑了起来，显然对这个脱口而出的历史名词都颇为感慨，“提供的很多分析和建议也是起了关键作用的。尤其是今天没在场的几位艺术专家，第一时间判断出了目标提供的那幅画作的真实价值，才让咱们的一切设计，都有了实施的基础”。
另一位俄罗斯老头此刻悠悠地说，“要是每个行动都要以破坏一幅价值两亿欧元的艺术品为代价，那别说咱们政府的财政部会造反，恐怕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都要拿刀杀过来了”。众人一愣，然后又是哄堂大笑。
刘局长和旁边的俄罗斯老头对视了一眼，点头确认，斜对着这二位的一个操作员在键盘上发出了一个指令。
沪都小凡尔赛宫里，地毯上的冯小姐忽地收住了抽泣，恼羞成怒地瞪了一眼王月生，就那么在地上坐直身子，拿过一旁的伪装成把件的电视遥控器，说道“卡米尔卡，净被他打岔了，忘了设闹钟是要干嘛的啦”。
这边卡米尔卡也惊呼一声，攥过王月生的手腕看了一眼，道“呀，都开始一阵了”。然后也急忙坐地毯上转向那台巨大的电视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