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芒隐忧
一、和平下的阴影
三界欢腾的气息尚未散尽，云海仙踪的玉阶上还残留着庆典时的流光碎影。萧珩握着御龙剑站在观星台边缘，指尖抚过剑身流转的清辉。这柄曾融合伽罗神匕的神器本该恒定如皓月，此刻却在他掌心泛起细微的震颤，淡金色光芒里时不时窜过一缕极淡的墨色，像被风吹动的烟尘。
“还是不对劲。”他低声自语，将灵力注入剑柄。御龙剑嗡鸣着绽放光华，可就在光芒最盛时，剑脊处突然掠过一道暗影，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萧珩眉头紧锁，三个月前混沌核心被封印时，这柄剑曾爆发出净化万物的神力，如今这份神圣却像是蒙了层灰。
身后传来轻盈的脚步声，姬凝霜披着瑶池特产的云锦披风走来，鬓边还别着庆典时凡人献上的红绒花：“在这儿愣着什么？云澈他们还在偏殿等着分灵源晶呢。”她望见萧珩凝重的侧脸，话语渐轻，“剑出问题了？”
萧珩转身时，御龙剑的光芒恰好又一次闪烁。姬凝霜瞳孔微缩，伸手触碰剑鞘，指尖立刻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阴冷——那是混沌之力特有的侵蚀感，虽然微弱得如同烛火余烬，却真实存在。
“庆典前就发现了。”萧珩声音低沉，“试过用三重力量净化，每次都能暂时压制，但不出三个时辰就会复发。”他挥动长剑划出半圆，空中留下的光痕里果然缠绕着几丝黑气，“就像野草，斩不尽根。”
姬凝霜抬手召出瑶池圣水，晶莹的水珠悬浮在剑身前，却在接触到那丝黑气时发出滋滋轻响，化作一缕白烟消散。“混沌之力的本源比我们想的更深。”她望着指尖残留的水汽，语气里的轻松彻底褪去，“得告诉大家。”
偏殿里正热闹非凡，墨轩刚用魔气炼化了一块紫晶矿，引得冷冰儿啧啧称奇；云澈则在沙盘上勾勒新的三界防御阵图，指尖划过之处亮起细碎的灵光。看见萧珩二人凝重的神色，喧闹声戛然而止。
“出什么事了？”云澈推开盘子，指尖灵光悄然散去。
萧珩将御龙剑横在殿中长案上，灵力催动下，剑身明暗不定的光影清晰展现。当那缕墨色再次浮现时，墨轩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这是……混沌残息？”
“不止是残息。”冷冰儿握住剑柄另一侧，伽罗神匕的气息顺着她的手臂涌入剑身，却在触及黑气时被弹了回来，“它在……自我修复？”
这个猜测让殿内温度仿佛骤降三度。云澈俯身观察剑身上的纹路，那些曾象征平衡的符文此刻正以微不可察的频率颤动：“封印时我们都以为彻底解决了，难道核心处还有遗漏？”
“不可能。”姬凝霜摇头，指尖凝聚起瑶池本源之力，“最后加固封印时，我用了瑶池圣水的本源印记，若有疏漏不可能察觉不到。”
墨轩突然冷笑一声，指尖弹出一缕精纯魔气缠绕上剑身，黑气与魔气触碰的瞬间竟泛起涟漪：“未必是封印的问题。混沌之力本就生于虚无，或许我们封印的只是它的显化形态，真正的根须早就扎进了三界的缝隙里。”
萧珩收起长剑，剑鞘合上的瞬间发出沉闷的声响：“不管根源在哪，这东西正在恢复。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半年就会凝聚成新的混沌节点。”
沙盘上的防御阵图还散发着微光，却突然显得格外脆弱。云澈指尖在沙盘边缘划出深痕：“得找到它的源头。御龙剑能感应到，说明残息与混沌核心有着同源联系，顺着这丝气息应该能追踪到位置。”
冷冰儿摩挲着腰间的伽罗神匕：“我和萧珩一起去，神匕与御龙剑本是同源，或许能辅助追踪。”
“我去魔域查。”墨轩站起身，黑袍在无风的殿内微微摆动，“混沌之力最容易依附在负面情绪聚集的地方，魔域那些老巢说不定藏着线索。”
姬凝霜颔首：“我回瑶池翻阅古籍，上古记载里或许有关于混沌残息的处理方法。云澈，你留在这里协调三界，一旦有异动立刻传讯。”
原本该在庆典后各自休整的五人，再次因这突如其来的阴影握紧了武器。萧珩望着窗外依旧明媚的天光，御龙剑在鞘中轻轻嗡鸣，像是在提醒着他们，和平之下从未真正太平。
二、裂痕初现
追踪的第一站是当年混沌之门所在的太古遗迹。萧珩与冷冰儿站在坍塌的门户前，御龙剑悬浮在半空，剑尖微微颤动着指向东北方。那里曾是暗影生物聚集的区域，如今只剩下散落的黑色结晶。
“气息在这里分叉了。”冷冰儿将伽罗神匕贴在地面，神匕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一道往人间方向去了，另一道……像是钻进了空间裂隙。”
萧珩俯身拾起一块黑色结晶，结晶入手冰凉，碾碎后竟渗出墨色汁液：“这些是暗影生物的残骸，按理说早就该被净化了。”他将灵力注入结晶粉末，粉末突然剧烈跳动起来，在空中聚成细小的黑雾，“它们在吸收天地间的浊气重生。”
冷冰儿挥动神匕划出银线，将黑雾斩断：“人间界刚经历战乱，怨气和戾气最重，残息选择那里很正常。但空间裂隙通往哪里？”
御龙剑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剑身光芒急促闪烁，像是在示警。萧珩抬头望向东北方的天际，那里的云层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旋转：“不用找了，它自己送上门了。”
云层中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漆黑如墨的气息从中倾泻而下，落地化作数十只暗影生物。与上次不同，这些生物身上的混沌之力带着明显的驳杂感，像是被强行拼凑而成。
“是残息催生的新物种。”冷冰儿神匕出鞘，银光如瀑布般展开，“力量比之前弱，但数量更多。”
萧珩御龙剑横扫，金色光刃切开三只暗影生物，却发现它们的残骸落地后迅速融入泥土，地面立刻冒出黑色的藤蔓：“不能让它们接触土地！”
两人背靠背站在遗迹中央，剑光与匕影交织成密不透风的屏障。暗影生物前仆后继地扑来，被斩杀后化作的黑气却像有生命般渗入岩石缝隙。萧珩渐渐发现，御龙剑的净化之力每次击中目标，剑身的墨色就会加深一分。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冷冰儿左臂被藤蔓划伤，伤口处泛起黑气，“它们在消耗剑的力量！”
萧珩突然收剑回鞘，双手结印：“以我仙骨为引，人间烟火为媒，魔焰焚天——”三重力量在他掌心炸开，金色仙力包裹着黑色魔焰，外围缠绕着淡青色的人间气息，形成旋转的能量球，“冷冰儿，用神匕打开空间通道！”
银匕划破虚空，露出后面灰蒙蒙的裂隙。萧珩将能量球掷入其中，爆鸣声中，所有暗影生物突然停滞，随后化作黑烟被裂隙吸走。他喘着粗气扶住冷冰儿，发现她伤口的黑气正在缓慢扩散。
“这是混沌毒。”冷冰儿按住伤口，脸色苍白，“得找云澈用净化术。”
御龙剑此刻黯淡无光，剑身上的墨色几乎凝成了实质。萧珩握紧剑柄，能感觉到那丝残息正在剑内欢呼雀跃，像是找到了新的巢穴。
与此同时，魔域的黑风渊底，墨轩正盯着石壁上诡异的纹路。这些新出现的图案与混沌核心的符文有七分相似，却带着更强烈的毁灭气息。他伸手触碰纹路，指尖立刻传来灼烧般的疼痛。
“看来不止人间有异动。”墨轩收回手，指尖的焦痕正渗出黑血，“残息在利用魔域的怨气重绘阵图。”
深渊下传来沉闷的咆哮，数头被混沌之力感染的魔狼从阴影中冲出。墨轩挥动魔气形成护盾，却惊讶地发现魔气竟在被对方吸收。
“有意思。”他眼中闪过厉色，“竟敢在我的地盘撒野。”黑袍无风自动，纯粹的魔气如潮水般涌出，这次却不是攻击，而是将魔狼们层层包裹，“让我看看，你到底藏在这些畜生的哪里。”
魔气渗透进魔狼体内，墨轩能清晰感觉到混沌残息像寄生虫般附着在它们的心脏处。当他试图剥离残息时，魔狼们突然自爆，黑色的血肉溅在石壁上，让那些诡异纹路亮了几分。
“在献祭自己完善阵图。”墨轩擦掉脸上的血污，抬头望向深渊更深处，那里的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看来得请老朋友帮忙了。”
瑶池的藏经阁里，姬凝霜翻阅着泛黄的古籍，指尖划过记载着上古大战的篇章。书页上描绘的混沌之力形态与他们遇到的截然不同，更像是一种有自我意识的生命体。
“混沌生两极，极则返虚……”她轻声念着晦涩的经文，突然停在一幅插画前。画中混沌核心被封印时，有一缕黑气钻入了封印者的体内。
“原来如此。”姬凝霜合上古籍，神色凝重，“残息不是从封印中泄露，而是在被封印时就寄生在了……”她不敢继续想下去，转身冲出藏经阁，“快备传送阵，去云海仙踪！”
三、疑云重重
云澈的净化术在冷冰儿伤口处绽开淡金色的光花，黑气如同遇到烈火的冰雪般消融。当最后一丝黑气散去，他收回手，眉头却锁得更紧：“这不是普通的混沌残息，里面混杂着一丝……仙力？”
萧珩猛地抬头：“仙力？怎么可能？”
“我的净化术对仙力有特殊感应。”云澈指尖还残留着那丝驳杂的气息，“很微弱，但确实存在。就像是……被污染的仙力。”
冷冰儿抚摸着愈合的伤口：“难道有仙人被混沌之力感染了？”
三人正说着，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姬凝霜脸色苍白地冲进来：“找到古籍记载了！混沌之力在被强行压制时，会分裂出无数残息寄生在最强的封印者体内，等到时机成熟……”
她的话没说完，萧珩突然闷哼一声，御龙剑不受控制地从鞘中飞出，剑身的墨色疯狂蔓延。众人惊骇地看到，那些墨色顺着萧珩的手臂往上攀爬，在他脖颈处形成诡异的符文。
“是我。”萧珩咬着牙对抗体内的异动，三重力量在经脉中乱冲，“最后用御龙剑封印核心时，我离得最近。”
云澈立刻上前按住他的肩膀，净化之力源源不断地注入：“别抵抗！我们帮你逼出来！”
姬凝霜祭出瑶池圣水，冷冰儿用神匕划开空间，引来纯净的天地灵气。三种力量交织成网，将萧珩包裹其中。墨色符文在光芒中痛苦地扭曲，却始终无法彻底剥离。
“不行！”姬凝霜看着萧珩痛苦的表情，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它已经和他的仙骨融合了！”
就在这时，墨轩传送而至，看到眼前景象立刻明白了七八分：“我在魔域发现混沌在绘制返生阵，看来就是为了这个。”他甩出一团精纯的魔气，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些墨色，“残息需要宿主提供力量，同时也在缓慢吞噬宿主的本源。”
魔气与墨色接触的瞬间，萧珩突然惨叫一声，浑身爆发出黑白交织的光芒。御龙剑在空中剧烈颤抖，竟开始吸收殿内的灵气。
“住手！”云澈加大净化力度，却发现那丝残息正在以萧珩的力量为媒介，与御龙剑建立更深的联系，“这样下去，剑会变成它的容器！”
墨轩眼神一狠：“只能用那个办法了。”他咬破指尖，将一滴黑色精血弹向萧珩眉心，“这是我的本源魔血，能暂时冻结你体内的所有力量，包括残息。”
精血没入眉心，萧珩的身体瞬间僵住，墨色符文也随之凝固。他重重倒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御龙剑哐当一声掉在旁边，剑身恢复了平静，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暂时压制住了。”墨轩擦掉嘴角的血迹，脸色有些苍白，“但最多只能撑七天。七天后魔血失效，残息会变本加厉地爆发。”
殿内陷入死寂，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却驱不散众人心中的阴霾。冷冰儿拾起御龙剑，发现剑身上多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裂纹。
“古籍上说，要彻底清除寄生的残息，需要找到混沌诞生之地的本源清气。”姬凝霜声音干涩，“可混沌诞生于虚无，哪里来的本源之地？”
“或许不是虚无。”云澈突然开口，目光落在沙盘上的三界地图，“上古传说中，三界未分时曾有一处‘鸿蒙之境’，那里是所有力量的源头。会不会……”
“鸿蒙之境早在三界分裂时就崩塌了。”墨轩摇头，“我魔族古籍记载，那地方最后变成了空间乱流带，进去的没一个能出来。”
冷冰儿突然抚摸着御龙剑的裂纹：“剑刚才的反应很奇怪，它好像在指引方向。”她举起剑，剑尖果然微微颤动着指向西北方，“那个方向……是空间乱流带的入口。”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剑身上。这柄陪伴他们一路走来的神器，此刻像是一个沉默的指引者，指向了那条被视为绝地的道路。
萧珩缓缓睁开眼，声音虚弱却坚定：“看来，我们必须去一趟了。”
四、鸿蒙之路
第七天清晨，五人站在空间乱流带入口前。这里是一片灰蒙蒙的虚无，偶尔有彩色的空间碎片划过，散发出足以撕裂仙体的能量。萧珩脸色苍白，魔血的冻结效果正在消退，脖颈处的墨色符文隐隐发亮。
“准备好了吗？”云澈检查着防御阵盘，这是他连夜绘制的，能在乱流中维持一个小型安全领域。
姬凝霜将瑶池圣水滴在每个人眉心：“这是本源印记，能在危急时刻护住神魂。”
墨轩祭出一面黑色盾牌：“这是魔域的‘镇魂盾’，能抵挡空间乱流的侵蚀。”
冷冰儿握着御龙剑和伽罗神匕，两柄神器在她手中微微共鸣：“我和萧珩走中间，神匕和龙剑能互相感应，保持阵型。”
萧珩深吸一口气，三重力量在体内缓慢运转，压制着蠢蠢欲动的残息：“进去后紧跟阵盘光芒，千万别触碰任何空间碎片。”
五人踏入虚无的瞬间，周围的光线突然扭曲。防御阵盘亮起淡蓝色的光罩，将呼啸而来的乱流隔绝在外。御龙剑悬浮在中央，剑尖始终指着一个方向，发出微弱的光芒。
“比想象中平静。”冷冰儿看着外面飞速掠过的彩色碎片，那些碎片里隐约能看到崩塌的山川河流。
“平静才最可怕。”墨轩盯着光罩外一道接近的黑色裂隙，“空间乱流的危险从不在于冲击，而在于它会突然改变规则。”
话音刚落，周围的虚无突然变成粘稠的灰色液体，光罩上的符文开始快速消散。云澈立刻注入灵力，却发现灵力像石沉大海般消失：“规则变了！这里的空间会吞噬能量！”
姬凝霜祭出瑶池圣水，金色的水流在光罩内侧形成新的防护层：“用本源之力！它能抵抗规则侵蚀！”
萧珩突然闷哼一声，御龙剑的光芒剧烈闪烁。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墨色符文已经蔓延到手腕，正顺着血管向心脏移动：“残息在加速苏醒！它好像很喜欢这里的环境！”
冷冰儿立刻将伽罗神匕贴在他的手腕上，银色的光芒顺着血管逆流而上，暂时逼退了墨色：“坚持住！剑还在指引方向，我们离目的地不远了。”
灰色液体中突然浮现出无数人脸，这些面容模糊的影子伸出手拍打光罩，发出凄厉的哭喊。墨轩脸色微变：“是鸿蒙之境崩塌时死去的生灵残魂，被空间乱流困在这里了。”
“它们在求救？”姬凝霜看着那些绝望的面容，心中不忍。
“不，它们是在诱惑我们出去。”萧珩握紧御龙剑，剑身在他手中发烫，“残息在和它们共鸣，想让我们主动打破防御。”
那些人脸突然变得狰狞，开始用头撞击光罩。瑶池圣水形成的防护层出现涟漪，几处地方已经开始变薄。云澈额头冒汗，维持阵盘和抵抗残魂的双重消耗让他灵力告急。
“这样下去光罩撑不了半个时辰。”他看向萧珩，“必须加快速度！”
萧珩闭上眼睛，将全部心神沉入御龙剑。剑身传来灼热的感应，像是在与某个遥远的存在呼应。他猛地睁开眼，指向左前方：“那边！本源清气在那边！”
五人调整方向，防御阵盘艰难地在灰色液体中穿行。残魂的撞击越来越猛烈，姬凝霜的圣水渐渐稀薄，墨轩的镇魂盾上出现了裂纹。就在光罩即将破碎的瞬间，前方突然出现一片纯白的光芒。
“是鸿蒙之境的核心区域！”姬凝霜惊喜地喊道。
光罩穿过光芒的瞬间，灰色液体和残魂都消失了。五人站在一片漂浮的白玉广场上，周围是流淌的彩色气流，空气中弥漫着让灵魂都感到舒适的气息。
广场中央有一株水晶般的古树，树上悬挂着无数光点，散发着与混沌之力截然相反的纯净能量。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