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看得更真切，他快走几步，来到了库房附近。
等他走到库房门口，借着里面昏暗的光线看去，只见库房里站着的可不只是傻柱和马华。还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口，身材微胖，穿着蓝色的干部装，正是李怀德李主任！
而李怀德身后，则躲躲闪闪地站着一个低着头、满脸通红、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的女人......是食堂的刘岚！
库房里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傻柱那张刚才还带着“抓贼”兴奋的脸，瞬间僵住，嘴角抽动了两下，像是想笑又笑不出来。
他身后的马华更是吓得一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到傻柱后面衣服里，心里叫苦不迭：
“哎呦我的亲娘祖宗！怎么是这位爷！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
李怀德的脸色，从最初的惊慌，迅速转变为阴沉。
他到底是经过风浪的，虽然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但架子还得端着。
这次没有秦淮如找傻柱要东西的戏份，李怀德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躁动，把在家准备年夜饭的刘岚给叫了过来，想着在吃饭之前先运动运动，排排汗，没成想还被人撞个正着！
他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刚才因慌乱而有些歪斜的衣领，眼神锐利得像刀子，直直剐向闯进来的两人。
傻柱的脑子这会儿转得可比炒勺还快，他知道，今天这事儿一个处理不好，别说他这食堂大师傅的位置，往后在轧钢厂能不能有好果子吃都两说。
之前他就领教过李怀德的手段，差点让自己回不了厨房，这回撞着人家正干那事儿，就算是传出去，李怀德有没有事他不知道，但他肯定也好过不了，他可是听张建军说过，李怀德的背后可是有更大的领导。
想到这，傻柱脸上瞬间堆起那种带着歉意还有一丝恰到好处的“误会”的讪笑，那笑容挤得他眼角的褶子都能夹死一只苍蝇：
“呦！是李......李副厂长啊！您瞧这事儿闹的！对不住，对不住！我们......我们走错了！走错了地方了！您忙，您忙！我们啥都没看见，啥都没看见！”
说着，他一边干笑着，一边用手肘使劲捅了捅身后的马华，拉着徒弟的胳膊就要转身往外退。佝偻着腰，好像被撞着的人是他似的。
李怀德见状心里也走了点底，但还是想要确认和敲打一下，万一这人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出了门要重拳出击，那他就算不被抓起来游街，也得吃些苦头。
“何雨柱！你等一下！”
李怀德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这话一出直接把傻柱两人定在原地。
傻柱心里“咯噔”一下，慢慢转过身，脸上那笑都跟哭似的道：
“那个...李......李副厂长，您......您还有啥指示？”
李怀德几步走到傻柱跟前，距离近得傻柱都能闻到对方身上的烟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雪花膏味儿？
李怀德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傻柱，想要从这张看着跟他的实际年龄不符的脸上看出点什么：
“何雨柱，你不老老实实在后厨炒你的菜，跑这库房来干什么？！”
这话问得，傻柱都愣了一下，你不赶紧让我走，还在这质问我，真觉得老子不敢说出去是吧？
傻柱心里骂了一句娘，脸上却不敢怠慢，脑筋继续飞速旋转，话赶话地就秃噜出来了：
“呵呵，李副厂长，是这么回事儿......刚才我这徒弟马华，”
他指了指身后鹌鹑似的马华，“他跑过来跟我说，看见许大茂那孙子鬼鬼祟祟地往库房这边来了，还......还带着个女的，不知道要干啥龌龊勾当！您说这怎么行！许大茂他可是有老婆孩子的人，我们一个院住了这么多年了，哪能让他犯这种错误！咱们厂风气多正啊，不能让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不是？我就赶紧让马华带我过来，想着必须得阻止他！不能让他给咱们厂抹黑！”
他咽了口唾沫，瞄了一眼李怀德的脸色，继续硬着头皮往下编：“可......可谁承想，许大茂没抓着，撞见您在这儿......在这儿亲自盘点库房呢！您说这大过年的，别人都回家团圆了，您还坚守岗位，亲自来清点物资，这......这真是，太让我们敬佩了！您真是个好领导！一心为公！”
这番话，傻柱说得半真半假。刚才马华确实跟他说看见有男女进库房，他第一反应也确实是许大茂又不安分了，想抓个现行出口恶气。只是没想到，库房里的人换成了他绝对惹不起的李怀德。
他这番“义正辞严”的解释，既给自己闯进来找了个合理的借口，又顺手给李怀德递了个台阶，还不动声色地拍了记马屁。
至于李怀德信不信，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躲在拐角处，用精神力“看”得真真切切的张建军，心里也不由得暗赞一声。
这傻柱，结了婚，被媳妇李丽强迫着读了点书，学了点人情世故，还真是长进了不少。
这反应，这说辞，比起原着里那个就知道抡拳头、嘴比脑子快的浑不吝，可真是天上地下了。
他原本还期待着能看到一场“傻柱怒打李怀德”的经典戏码，现在看来是没戏了。
不过转念一想，原着里傻柱最终也没把李怀德和秦淮如的事捅破，而且李怀德跟刘岚的事他也没对别人说过，说明这家伙关键时刻，那点权衡利弊的脑子还是有的。
李怀德听着傻柱这番漏洞百出却又勉强能自圆其说的解释，阴沉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丝。他盯着傻柱看了几秒钟，心里也在飞快地盘算。
傻柱这话，他自然是一个字都不信，什么许大茂，分明就是瞎扯淡！但傻柱既然肯递这个台阶，就说明他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浑人，要是真把他逼急了，不管不顾地嚷嚷出去，就算自己能把事情压下去，也是个不小的麻烦，尤其是在这个年关，厂里领导层看似和谐，底下却暗流涌动的时候。
他李怀德能混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就是“谨慎”和“权衡”四个字。
眼下，稳住傻柱才是最重要的。至于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收拾他，或者，干脆把他拉拢过来？这何雨柱手艺好，听说最近跟张建军走的还比较近...
想到这里，李怀德紧绷的神情也松弛下来，甚至还勉强挤出一丝“和蔼”的笑容：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何雨柱同志警惕性很高嘛，关心同志，维护厂里风气，这是好事。”
他话锋一转，“不过，以后看清楚再行动，别毛毛躁躁的。许大茂同志那边我也会去了解一下的。”
他顿了顿，看着傻柱那依旧带着点紧张的眼神，决定再给他吃颗定心丸，也给自己留个后手：
“今天这事儿，就是个误会。你回去好好炒你的菜，把今天招待的饭菜弄好了，就是大功一件。我和刘岚同志这边也盘点得差不多了。”
他特意加重了“盘点”两个字，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着傻柱：“你放心，我李怀德做人做事，向来分明。对于认真工作、有贡献的同志，是绝对不会亏待的！”
这话里的暗示，傻柱听懂了。就是让他把嘴闭紧，以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傻柱心里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李副厂长您说得对！是我太莽撞了！我这就回去炒菜，保证让领导们吃得满意！”
他此刻无比庆幸自己刚才没有犯浑，这李怀德果然是个笑面虎，不好惹。
“嗯，去吧。” 李怀德挥了挥手，姿态重新恢复了领导的从容。
傻柱拉着马华，几乎是脚不沾地地窜回了后厨。
一进门，傻柱反手就把门给带上了，瞪了眼马华。
“师......师父......”马华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话都说不利索，“咱......咱是不是撞见......撞见李副厂长他......”
“闭嘴！”
傻柱低吼一声，眼珠子一瞪，环顾了一下厨房里其他几个正忙活或者假装忙活的帮厨，
“都看什么看？该干嘛干嘛去！萝卜切完了吗？白菜洗好了吗？一个个的，眼里没活儿！”
众人噤若寒蝉，赶紧低下头各忙各的，但那耳朵，一个个都支棱着，打算听听这师徒俩到底是怎么了。
傻柱把马华拽到灶台后头，压低了声音，咬着后槽牙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让你看个许大茂，你他娘的给老子看到阎王爷殿门口去了！”
马华哭丧着脸，委屈得都快掉眼泪了：“师父，我真......我真看见有个男的女的往库房钻，影影绰绰的，那背影，那走道姿势，跟许大茂那孙子贼像！谁......谁能想到是李副厂长他啊......”
“像？像你个大头鬼！”
傻柱没好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下，这回没用力，主要尴尬，
“你差点把你师父我给卖了，还有你自个儿的饭碗，也差点给瞅没了！知道那是谁吗？李怀德！管着咱后勤、人事的副厂长！捏死咱爷们儿跟捏死个臭虫似的！”
马华缩着脖子，不敢吭声了。
他知道师父这话不是吓唬他。这轧钢厂里，上万号人，领导们之间那点弯弯绕绕，底下人门儿清。李怀德那可是实权派，手黑着呢。
傻柱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他傻柱是浑，是愣，但不傻。
早些年他仗着杨厂长在厂里肆无忌惮，后来进了保卫科一趟就老实不少，到现在他还记得，当时杨厂长帮忙也是付出了不少的代价。
后来娶了李丽，这婆娘是个明白人，没少在他耳边吹风，告诉他哪些人不能明着得罪，得绕着走。
这李怀德，就是头一号。更何况，今天这事儿，它不光彩啊！捉奸捉双，你捉到领导头上，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歪了？
“师父，那......那李副厂长会不会......？”马华越想越怕，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他可不能丢了工作，现在在食堂每天还能带回去点菜，能缓解一下家里的压力，到时候也好攒钱娶媳妇儿，这要是被开除了，家里日子还过不过了。
傻柱定了定神，回想了一下刚才李怀德那脸色，先是阴沉得能滴出水，后来自己那通连消带打，装傻充愣，好像...好像也起了点作用？最后李怀德还说“不会亏待奉献的同志”？
“行了，别嚎丧了！”
傻柱烦躁地挥挥手，“事儿已经出了，怕有屁用！我看李副厂长那意思，暂时...应该不会把咱爷们儿怎么着。这事儿，到此为止！把嘴都给老子闭严实了！跟谁都不能提，包括你爹你妈！听见没有？”
他这话既是说给马华听，也是说给后厨里所有竖着耳朵的人听。
“听见了，师父！”马华赶紧点头如捣蒜。
后厨里其他人也纷纷应和：“知道了，何师傅！”
“您放心，我们啥也没看见！”
傻柱心里稍定，走到水池边，拧开水龙头，哗哗地用凉水冲了把脸。
冰冷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抬起头呆愣的站在原地，心里暗骂：这叫什么事儿！妈的，流年不利，出门没看黄历！这刘岚也是......唉，都是为了口吃的。
说起来，刘岚和秦淮如对比一下就很明显了，秦淮如好歹还有个正式工身份，刘岚当初就是个临时工，要不是靠着李怀德，估计早就回家喝西北风了。
而这些年秦淮如也没闲着，在傻柱结婚之后，贾家也就没有饭盒的来源，一切开销只有秦淮如的那些工资。贾张氏手里但是有钱，但被她藏的死死的，根本就不可能拿出来贴补家用。这就衍生出了馒头换馒头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