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师祖那场信息量巨大的梦呓,最终在他对于“混沌源珠与炖肉汇率”的执着计算中渐渐低沉,化为均匀的鼾声。仙府似乎重归宁静,然而这份宁静,在有两个身负本源之力的萌娃之家,往往脆弱得不堪一击。
果然,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从偏殿临时改造成的“儿童丹器房”方向,传来一声闷响,并非石破天惊,却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物质结构被强行扭曲的怪异声音,紧接着,一股混合了焦糊、冰寒、以及某种奇异甜香的气味弥漫开来。
正在书房与云渺商讨某种边境奇毒解法的萧绝眉头一蹙,与云渺对视一眼,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又来了”的无奈与了然。
他们起身,尚未走出书房,就见昭儿和曦儿一前一后,有些狼狈地从那偏殿里跑了出来。
昭儿小脸被熏得有些发黑,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炸起几缕,手背上的花蕾印记正急促地闪烁着,似乎在努力平复着什么。他手里还紧紧攥着一块半熔不熔、闪烁着红蓝两色诡异光芒的金属疙瘩。
曦儿则更惨,头发上沾着些亮晶晶的、尚未完全凝固的粘稠液体,小袍子下摆被烧焦了一小块,袖口还挂着一溜冰碴子。她一边跑一边拍打着头发上的“装饰”,小嘴瘪着,眼看金豆豆就要掉下来。
显然,这次的“联合科研”项目,再次以失败(和轻微破坏)告终。
萧绝看着这两个“小灾星”,尤其是昭儿手里那块还在不稳定散发着冰火能量的金属疙瘩,觉得有必要进行一番严肃的(或许也没什么用的)家庭教育。他面容一肃,周身那股属于战神的、不怒自威的气场稍稍流露,目光沉静地看向两个孩子。
就在他准备开口的刹那——
回廊下,那张玉椅上,本应酣睡正浓的清虚师祖,仿佛被那异常的能量波动和孩子们跑动的动静惊扰,又或许只是梦到了什么紧要关头,忽然含糊不清地、用一种带着睡意的、急切的语调,嘟囔出了清晰可辨的一句话:
“打……打轻点……留口气……还得……做饭呢……”
萧绝:“……”
云渺:“噗——”
她一个没忍住,当场笑出了声,赶紧用手捂住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抖动起来。
正准备接受爹爹“审判”的曦儿,听到师祖的梦话,眨了眨还含着泪花的大眼睛,茫然地看了看爹爹,又看了看笑得不能自已的娘亲。
连一向冷静的昭儿,都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失败作品,又看了看面色古怪的父亲,似乎也在思考“留口气做饭”这个指令的深层含义。
萧绝那刚酝酿起来的、微薄的怒气,被清虚师祖这神来之笔的梦呓瞬间冲得七零八落。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嘴角想要抽搐的冲动,目光从孩子们身上移开,落回那睡得人事不知、却还在为“厨子”求情的师祖身上。
这……还让他怎么严肃得起来?!
暗中,话痨剑激动得光芒乱闪,差点把清虚师祖晃醒,它拼命压低声音(但依旧能让近处的萧绝云渺听到):“紧急记录!最高级别家庭冲突调解方案诞生!核心原则:武力惩戒需以保留劳动力(特指烹饪能力)为前提!发言者:清虚师祖(梦游状态)。此方案高度体现了仙府可持续发展的核心需求,即——美食供应绝不能断!”
云渺笑够了,走到萧绝身边,用手肘撞了撞他,促狭地低语:“听见没?王爷,师祖发话了,打可以,注意分寸,别耽误了晚饭。”
萧绝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最终,所有准备好的训诫之词都化作了无声的叹息。他走到昭儿面前,伸手拿过那块不稳定的金属疙瘩,仙力微吐,将其暂时封印。然后又看了看曦儿烧焦的衣角和头发上的粘液,对旁边侍立的仙娥道:“带小姐公子去更衣洗漱。”
这便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
曦儿见爹爹似乎不生气了,立刻破涕为笑,欢呼一声,拉着哥哥就跑。
昭儿也松了口气,乖乖跟着妹妹去了。
萧绝看着孩子们跑远的背影,再听听廊下清虚师祖再次响起的、心满意足的鼾声,只觉得这仙府的家法,怕是永远也立不起来了。
云渺挽住他的胳膊,笑得像只偷腥的猫:“看来,以后咱们家执行家法,还得先通过‘膳食委员会’(特指清虚师祖)的审批才行。”
萧绝默然片刻,终是摇了摇头,唇角泛起一丝极淡的、带着纵容的弧度。
“打轻点…留口气…做饭…” 这哪里是梦话?分明是仙府生存的第一法则。在这条法则下,什么战神威严,什么鬼医脾气,都得为了一口热乎饭……适当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