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绝将那截“中枝”插入土中,以战神仙力滋养后,便未再多加干预,只每日路过时,会瞥上一眼。那嫩绿的芽苞在仙力滋养下,竟真的顽强存活下来,几日功夫,又抽出了几片新叶,虽与旁边巍峨的古树相比微不足道,却也算生机勃勃。
这日,云渺的气似乎消了些,至少没再明着赶萧绝走。晚膳后,她破天荒地允了萧绝陪孩子们在后园消食。曦儿绕着古树追蝴蝶,昭儿则蹲在那株新栽的“中枝”旁,拿着小玉尺认真测量新叶的长度,似乎在记录生长数据。
萧绝站在稍远处,看着这幕,冷峻的眉眼间不自觉染上几分暖意。他目光掠过那株“中枝”,注意到最高处那片新抽的嫩叶,似乎比旁的要更大些,在夕阳下泛着健康的油绿光泽。
他心念微动,想着或许可以再渡一丝仙力,助其长得更茁壮些。如此想着,他便朝那“中枝”走近几步,微微俯身,指尖凝起一丝极其微弱的、柔和的生机仙力,准备点向那片最大的嫩叶。
然而,就在他俯身,注意力集中在指尖的刹那——
异变突生!
那株原本安静扎根的“中枝”,仿佛被注入了什么奇怪的指令,或是吸收了过多杂乱的仙力(比如前几日云渺炸炉时泄露的毒气,或者清虚师祖打盹时逸散的混沌之气),又或者它本身就是棵有想法的“叛逆”树枝——
它顶端那根最粗壮、刚刚冒出不久的新生枝桠,竟毫无征兆地、猛地向上一弹!
这一弹,力道不大,却极其刁钻、精准!目标直指萧绝因俯身而低下来的、毫无防备的额头!
“啪!”
一声清脆的、类似于小石子敲在脑门上的声音。
萧绝只觉得额角一痛,一股不算强烈但十分清晰的撞击感传来。他下意识地直起身,抬手摸向痛处——
指尖触到了一个迅速隆起、温热、且颇具规模的鼓包!
他被打了?
被一棵自己亲手种下、还用仙力滋养过的树枝……给打了?还起了个包?!
萧绝愣住了,保持着摸额头的姿势,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征战万年,受过无数伤,被神兵利器砍过,被魔族秘法轰过,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在自家后园,被一棵小树苗的枝桠给“暗算”成功,还起了个如此有碍观瞻的包!
“噗——”
不远处,正看着曦儿扑蝴蝶的云渺,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先是愕然,随即,在看到萧绝额头上那个迅速变得清晰红肿的鼓包,以及他那一脸罕见的、混合着错愕与茫然的表情时,一直强压着的笑意终于冲破防线!
“哈哈哈哈哈哈!!!”云渺笑得弯下了腰,毫无形象地拍着自己的大腿,“报应!哈哈哈!萧绝!这就是你乱砍我家树的报应!连它生出来的小树苗都看不过去,要替母树报仇了!哈哈哈哈!”
她的笑声清脆响亮,在暮色中传得老远。
曦儿被笑声吸引,跑过来,看到爹爹额头上那个明显的红包,好奇地踮起脚尖:“爹爹,你头上长角角啦?”
昭儿也放下玉尺,走过来,小脸上满是严肃的探究神色。他看了看父亲额头的包,又看了看那株“行凶”后仿佛无事发生、依旧在微风中小幅度摇摆的“中枝”,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那个包。
“体表局部组织因外力撞击导致毛细血管破裂,组织液渗出形成的肿胀。”昭儿给出专业诊断,然后从自己的小药囊里掏出一罐消肿化瘀的“碧玉膏”,递给萧绝,“爹爹,敷这个。”
萧绝看着儿子递过来的药膏,再听着云渺那毫不留情的爆笑和女儿天真无邪的“长角”评论,额角的包似乎更疼了,连带着嘴角都微微抽搐起来。
他默默接过药膏,挖了一点,涂抹在额头的鼓包上。药膏清凉,缓解了些许痛感,却缓解不了他此刻内心的复杂与……一丝难以言喻的滑稽感。
暗中,清虚师祖差点笑岔气,抓着话痨剑当拐杖才没摔倒。
话痨剑激动得光芒乱颤:“不可思议!植物界反击案例!此‘中枝’行为模式超出常规灵植范畴!初步判断其可能吸收了过多异常能量(包括但不限于毒气、混沌之气、战神怨念?),产生初步攻击性意识!建议列为重点观察对象!另,战神王爷额头肿块形态饱满,色泽红润,预估直径一点五公分,堪称‘父爱的印记’(物理)!”
萧绝涂好药膏,感受着额头上那个无法忽视的凸起,再看看那株“罪魁祸首”。小树苗在晚风中轻轻摇曳,那片“行凶”的嫩叶还得意(?)地晃了晃,仿佛在说:“打我呀?没想到吧?”
他深吸一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株“中枝”,眼神复杂难明。
云渺笑够了,揉着笑痛的肚子走过来,幸灾乐祸地打量着萧绝额头的包:“啧啧,还挺对称。看来这树枝跟你挺有缘,知道往哪儿打最显眼。”
萧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云渺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哼了一声,拉起曦儿和昭儿:“走了走了,回去睡觉!让某些人自己对着树反省去!”
母子三人渐行渐远,隐约还能听到云渺压抑不住的零星笑声。
萧绝独自站在暮色四合的后园中,额顶着一个新鲜出炉的红肿鼓包,对着那株仿佛人畜无害的“中枝”,默然伫立良久。
最终,他抬手,又轻轻碰了碰那个包,低声自语,带着点认命,又带着点纵容:
“罢了……好歹,是自家的枝。”
枝落砸父起大包,战神威严再次扫地。但这仙府的日子,似乎也因此,愈发“生机勃勃”,鸡飞狗跳得……让他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