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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天母洒泪(中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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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衣朱裳的少女抱着雪发之人踏火而出,衣裳沾着煌煌火焰,奔走间如同生出了炎羽的朱雀鸟。

无数惊动声中,少微什么都听不到,她奔至刘岐所在处,将姜负放下,匆忙替姜负熄灭道袍上的火焰。

而刘岐看着这一幕,心中响起一道极其不合时宜的声音:状况突发,局面大变,这方祭坛上下简直瞬息间天下大乱,而在这样关头,她救回重要的人,唯独奔回他身侧,是信任吧?是保护吧?

被她信任保护,疼痛也变得不再锐利,刘岐跪行两步,靠她更近些。

郁司巫心中震乱,却还是立即带人替花狸拂灭衣裳上的火。

在这祭坛之上,大巫神是至高莫测的存在,无人会轻易质疑她的举动,而她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前已将瘟神像中的人解救,直到此刻,看清她全部举动,质疑声问罪声终于在震惊的官员之间爆发。

“巫神何故救下妖道!”

“冲撞旱雩大祭,六皇子又欲何为!”

忍下灼痛,刘岐面向众人,大声道:“赤阳被暗中调换,此乃无辜代死者,并非当诛的妖道!”

刘承面露惊异之色,和一众皇亲官员都看向被大巫神护在身前查看声息颈脉的人。

“如何不是赤阳?那不正是赤阳?”

“身形相似者常见,面貌可加以修饰……然而那白发鬼之相岂能作假?”

“如何有调换可能?”

“是女身!”郁司巫立刻道:“此人乃是女子身,绝非赤阳!”

围在一旁的巫女们也纷纷附和作证:“乃女身者!”

官员间顿时变得更乱,令宫娥上前查看,却有宗室子弟大胆揣测:“……那妖道清瘦阴秀,莫非本是女身?不过以男子相来诓骗世人!”

有官员反驳:“绣衣卫审了多日,岂会是女是男分不清!”

“妖道就是妖道,那样多的邪异手段,先前或此时用了什么障眼的遮掩之法也说不定!”

宫娥已将确认结果带回,站在刘承身边的太尉杜叔林不理会嘈杂的猜测,只看向那突然出现的六皇子,问:“六皇子既来时便已断定此人是假,那敢问真正的赤阳又在何处?”

刘岐:“贺指挥使已在彻查此事,很快便能有结果!”

出京之际,刘岐即已知会贺平春速去查办,此事发现及时,而能做到将赤阳临时替换的人,在绣衣卫者定不会是等闲之人,只要贺平春动作够快,结果很快便能有分晓。

“很快又是多久?大祭断不能被耽误啊……”有官员焦灼不已,郭食也面露急色,杜叔林已速速让负责押送妖道的绣衣卫与禁军上前答话。

禁军只是押送游行,他们一无所知,而那些绣衣卫无不道:“……将妖道押出牢房,缚入瘟神像内,是我们亲眼所见!……当时是副指挥使亲自查验!并未发觉被替换!”

众声杂乱,官员们焦急交谈商榷,百姓开始躁乱,而坐在地上的少微将声息微弱的姜负护在身前,慢慢抬头,看向沸沸扬扬的人群。

大落大起,大失大得,人如汪洋中一舟,在这天旋地转之间,少微将混乱的思绪强行凝聚成一点,作为被算计的当局者,没人可以比她更清晰地体会到此间恶意,因此她做出一个推断:赤阳就在这里!

他活不了了,他逃到哪里都活不了了,他的身体已被困杀至只剩最后一点残火,而今想来,这也是他设局的筹码之一,正因为所有人都知道他要死了、全无逃脱或被救的必要,他的同谋夷明也已败露自尽……

出人意料的消失,不是为了脱逃,只是为了替换。

替换并非是为了活命,而是要瓦解她的心志,要让她担负亲手弑杀姜负的罪责……因此他绝不会在生命的最后关头远远死去,他定要看着这一切发生!

少微此刻尚无从得知赤阳除了夷明公主还有怎样的同谋,但既能完成替换,那人定有瞒天之力,必能帮助赤阳来到这里!

目光扫过躁动人群,看着一张又一张各异脸庞,不,不会在人群里,面貌奇异的将死者要藏身人群中并不可行,不在人群中,却又不曾远离这场被诅咒的祭祀……

被烈火灼出的汗水自眉骨上方滑落,砸在身前祭坛上,少微垂眼一瞬,忽又抬起头,欲开口,却依旧发不出丝毫声音,那是在阵法中目睹尸身之际,力竭躯体内的残余寒毒迅速上行堵塞经脉所致。

少微没有迟滞,伸出一手,摘下郁司巫腰间巫铃,握住铃柄,重重拍向祭坛地面。

一时间铃音大震,响彻祭坛,金铜巫铃在少女手下嗡鸣分裂,如碎金迸溅,震破瞒天之障。

郁司巫惊诧于这不可思议的力道,刘岐瞬间领悟:“巫神指引,赤阳或藏身祭坛窖穴之中……”

他因伤势而声低,郁司巫回神,高声重复:“巫神指引,赤阳或藏身祭坛窖穴之中!”

那响彻铃音已将众人震慑,此际闻言,皆看向祭坛下方。

每逢大祭,除却供奉皇天诸神,亦要祭祀地只。上供于天,祭品摆于上方;下供地只,将祭品供入祭坛窖穴,是为“瘗埋”之礼;

灵星台是先皇当年专为旱雩祈雨而建,每逢旱雩大祭,除了瘗埋祭品,亦会请出先皇征战时所用斩马御刀,用以镇压下降的阴邪之气。

今上创立绣衣卫之际,为彰其殊,特将此刀置于绣衣署内,意在斩杀镇压一切国之魑魅魍魉。

此刀日常坐镇绣衣署,唯有旱雩活祭才会请出,镇于窖穴中,直到祈得甘霖降下,酬神完毕,才能重新请出。今日午后,先游行队伍一步,此刀被绣衣卫副使亲自护送来此,献入窖穴。

而祭祀中途,开启祭坛窖穴,入内搜查,却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有官员低声提议,此事蹊跷,关乎重大,当禀明陛下,使天子示下。

也有官员焦灼地说,大祭不能耽搁,错过时辰,触犯天地神只,若有恶果,谁人能够担当?

刘承下意识也认为需要请示父皇,可传话之人回城再出城,到时天都要亮了……父皇是否会认为他太过无用?甚至认为是他耽误了大祭?

出宫前,父皇有言,将一切祭祀事宜交由他来做主。

刘承对抗着内心的怯懦,看向那坐地抱护着不明之人的少女,又看向一旁紧守着的刘岐,这一幕竟格外刺目,仿佛那才是同路人……

刘岐甚至胆敢直接冲撞打断祭祀,难道他这个皇太子却连应对变故的勇气都没有吗?

攥紧宽大祭服下的手指,刘承高声道:“若果真有妖道藏身于祭坛窖穴,纵容其扰乱祭祀,实为待天地先祖之大不敬、大不诚也!传孤之令,即刻开窖穴,入内查看!”

此言出,下方立即有禁军奉令而行。

芮泽转头看向外甥,这瞬间竟生两分陌生感受。

禁军至窖穴门前,先伏地请罪,再入内查看。

禁军执火,踩着土阶向下而行,来自牲畜贡品的闷腥气与酒气浓烈扑鼻,似乎还有从前祭祀时遗留的腐骨气息,令人心生敬畏不安。

偏是此时,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弥漫开来。

几名禁军循声望去,火把举近,只见供奉斩马刀的石台旁,竟有一影盘坐倚靠,其人白发披散,面容苍白诡谲,一只眼睛缠裹伤布,气息虽衰弱却不慌乱。

“快……妖道在此!”面对这诡异一幕,禁军高喝一声壮了胆量,才敢上前,将人押住,带出窖穴,登上祭台。

众多火光在风中晃动着,祭坛上方竟又出现了第二个妖道,人群哗动,百姓间乱作一团:“……为何有两个妖道!”

“大胆赤阳,藏身窖穴,又在密谋何事!”郭食利声讯问:“是何人助你脱逃,速速将同谋供出!”

被两名禁军说是押着、更像是扶住双臂才能站立的赤阳身上残破道袍翻飞,他却露出笑容,仰头道:“何来同谋,又何来脱逃,若是脱逃,何不远去?”

回光返照般,他目色晶亮,定定望向那大巫神身前之人,笑着道:“我为我,她亦为我,混沌分两仪,一阳一阴,只因这祭坛天地神只之力将我剥离,使一气上浮,一气下沉……阴阳二我同在,何来脱逃之说!”

祭坛上先是大静,而后大乱——这是什么疯话鬼话!

然而这妖道身上本就有诸多邪事,被押上这祭坛,不正是因瘟神赤魃之说,邪阵害人之举?

山巅之上,祭火狂舞,本能地放大众人心底对鬼神的信仰。

刘承一瞬惊异后,喃喃道:“妖言惑众,若是如此,巫神何故要护下……”

他话未说完,只听那妖道再次道:“巫神闯入我炼清之摄魂法阵,今已为我信徒!”

四下大骇,无数目光向那少女巫神围聚而去——莫非果真受了阵法蛊惑?所以才做出反常举动?除此外,这位太祝今日自出现起,便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

郭食诧异过后,失神般道:“若那阵法果真有古怪……六皇子似也在阵法中停留多时啊……”

——最先闯入的二人遭到蛊惑,因此才会有一同破坏大祭的怪举?

众人心思各异间,只闻那赤阳妖道大笑出声,出声如同诅咒:

“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万物为铜!纵我今日肉身兵解,然而千变万化兮,未始有极,化为异物,又何足患!——我之三魂六魄已散入信徒之间,自有人承吾之志,助我重临!”

他拼尽全力宣出此言,言毕口中喷血,如同真正的下咒,将这番话钉在这天地间。

“……恶念不死,妖言惑众,不过挑拨污蔑!若是信了,便是中了这妖道诡计!”宗室子女间,刘鸣大声喊叫,但四下人心哗然。

赤阳下颌上挂满鲜血,他两条手臂被架起,后背躬伏着,笑看着巫神所在,眼底是寄予厚望的狂热希冀。

他不走,是不想走,是不必走,是必须要亲眼看着亲耳听着,就算她有幸察觉,他也不能善罢甘休!

虽说是差远了,她本该在这场由她促成的祭祀上目睹她师傅被活活焚烧,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一个从内里被毁掉的天机,还要如何救这世间?

只可惜,就差了一点,只差一点就能成功了!

所以她此时还有选择的机会……

放下那与他同样被视作妖异不祥的师傅,证明自己没有受到蛊惑,让她的师傅和他一起被烧死,但她一定舍不得……

那就逃吧!

带着师傅逃走,丢掉世人给与大巫神的一切信任,背负这说不清的罪名,逃进这个对待异类宁可错杀的世道里,守着怀中的厄运,远远躲起来吧!

赤阳满眼期待,如偏执的蛇,吐着鲜红的信。

民怨已燃烧沸腾,大喊着烧死妖道及他的分身。

不同于深信鬼神的百姓,祭坛上许多人心存怀疑,但祭祀的根本是天意与民心,而这件事过于蹊跷,若不平息,必会招来更大非议,甚至会被有心者利用煽动百姓谋逆……此类事历来屡见不鲜!

“果真是天下不平,妖孽尽出……”有官员道:“那人与赤阳生得一般无二,皆是恶鬼面貌,不吉之人,必招灾殃。”

赤阳闻言低低笑着,看吧,师姐,看见了吧,这就是他活着的世界!

“大祭不可再延误,不明不祥,理应焚之一同祭天……”

有人惧怕妖异,有人不欲扩大祸端,有人欲将此作为政治之刃。

芮泽看向负伤的刘岐……

若就此坐实妖道有异,将那不明之人焚去,届时死无对证,妨碍大祭的罪名不容抵消……

至于花狸,他观其与刘岐之间似有异样,本就不是好掌控的人,借此事后,保她一命,也好叫她更能看清自己的位置。

众官员出声催促,已有不知是否别有居心的百姓有过激言论,刘承顶着压力,向大巫神走去。

少微看着身前的姜负。

她是预言了天机的百里游弋,但世人眼中的百里国师是男子,没人会信她。而皇帝也不会公开承认,否则便是否定了国师仙蜕的祥瑞说词。

如今姜负只是个来路不明之人,在这样狂热的祭祀中,谁都可能被用来活祭,无辜者单凭一个符合条件的八字便可以被押上祭台,更何况是与妖道拥有相同异样面目的不祥之人。

借鬼神之说杀人,从来不是有利无弊,她入京后,以鬼神之名行骗,壮大神鬼之力,今日这方祭台上的局面,是赤阳算计的结果,也似她缺乏敬畏的反噬。

但少微无意论对错,此劫若是由她酿成,她无怨言,她愿意担下。

少微无声抱紧了怀中的人。

“太祝,将这面目有异之人交出来吧。”刘承走到她面前,低声说:“至于太祝之事,我会尽力向父皇解释。”

他并不知被太祝护着的是何人,但此人一定和赤阳有关,且局面所迫,民众激愤,有心者混在其中……这其中后果,谁也担当不起。

他这样做,也是为了保护她,以免她陷入更深的牵连中……她在那阵法中时,确实很不对劲。

见少女依旧紧抱不松,刘承再劝:“太祝,请听孤一言……”

少微无声看向刘岐。

刘岐几不可察地向她点头。

走吧,先杀了赤阳,证明她才不是他所谓的肮脏信徒,再带她救下的人离开。

至于他,不必为他担心,他尚可以为她护持。

哪有人临时应对也能次次全身而退,但结果值得就好,此刻他认为很值得。

刘岐露出一点平静的笑。

少微心中响起一道声音,她必定一辈子都无法忘掉这个人了。

她必须要先带命悬一线的姜负离开,她要夺下禁军的刀,要了结赤阳的命,这里是山林,是她所向披靡的战场,她决心要走,没人能将她拦下。

但她一定还会回来。

她可以走,但不能是被人胁迫,此刻心底一股很不服的气,也落下一份很大的情,她要让今日因私念而推波助澜者休想安宁,赤阳死后也别想瞑目,他越要将她毁掉,她就偏要壮大,偏要咬碎他的道。

刘承感受到一股难以言说的力量在聚集,他不禁后退,看向左右禁军,示意他们上前拿人。

少微双手抱着姜负,屈一膝欲起,气血已沸腾,渐为攻击状态,刘岐也无声改作单膝跪立。

然而这时,刘鸣奔扑而来,展臂拦在少微身前:“大巫神从无错判,巫神要护下的人,岂可单凭外貌判定善恶正邪!若是滥杀,才要触怒上天!”

她不信巫神会被蛊惑,巫神舍命相护者必然十分重要,若她坐视不理,便是背叛了自己的丧亲之痛,她曾说过要报恩!

刘鸣此言将郁司巫惊醒,她跪伏于花狸前方,大声道:“巫神不会错判,还当先焚妖道,再令陛下定夺!”

几名巫女也跪伏下去,大胆附和:“巫神从无错判!”

侍奉在梁王身侧的青坞也险些出声,又死死忍住,激动紧张间,她想到一个更谨慎的自身用处——若这些人不愿放过姜家姐姐,妹妹必须要带长姐离开,那她……那她就挟持梁王做人质!

奸细必要之时可以成为刺客,她愿意为姜妹妹做刺客,她虽弱,但她有铜簪,且还拿得住一个又老又瘫的梁王!

无声的保护在周身竖起,少微看着郁司巫等人,因姜负的存在,她向来还算擅长分辨哪怕藏在谎言与荣辱利益之下的真心,她会将她们记下,来日定偿还。

赤阳讽刺地看着这一幕,并不认为单凭这些卑微之人便能扭转局面。

“巫神会不会犯错,这位司巫与六皇子定然比旁人清楚。”郭食似笑非笑地提醒:“上一任本领过人的大巫神是怎么死的,诸位莫非都忘了?”

对此事尚有印象的众人心间被敲响了警钟:巫神也会错,且巫神之错往往会带来大祸。

少微无意再听,已预备攻击而出,然而一道横空出世般的、清亮有力的声音将她牢牢制住:

“巫神纵会有错,但天机一定不会错!”

身前挡着刘鸣和刘承与禁军,少微看不见来人,只认定自己再度出现幻觉。

身着碧色曲裾的女子被一名婢女搀扶,要登上祭坛,禁军刚要将其逼退,但见申屠夫人在鲁侯的陪同下走来,连忙收戈行礼。

那女子立即登上祭坛,刘承下意识问:“夫人是……”

“我乃鲁侯府冯珠!我儿是众所皆知的天机!”

女子一瘸一拐却也推开婢女,飞快奔来,穿过人群,扑到呆坐着的少女身前,含泪大声道:“这是我儿少微,这正是我儿少微!”

她在祭坛下看了又看,果真是她的晴娘,她的晴娘如今长这般模样了!

引路的沾沾来回盘旋,申屠夫人被扶着走近,温声问:“珠儿,可认准了?”

“阿母,这就是晴娘,这就是!”冯珠泪如珠落,双手握住少女一只手腕,却无需去探看那里的伤痕,只是重复肯定。

“好。”申屠夫人扶着面色大震的鲁侯,迎着众人惊诧的目光,一字一顿道:“我儿冯珠,在外生育一女,却被有心人窃去生辰,冒名顶替!今我儿已病愈,绝不会错认骨肉亲生——大巫神即是吾女血脉,为我冯家孩儿,乃真正的天机化身!”

刘承不可置信地停住了呼吸。

刘岐看向依旧呆呆的少微,少微,少微……他终于得知了她的名,从为她取名之人口中得知。

少微如置梦中,阿母怎会来,阿母不是不要她了吗?

此刻只见阿母泪眼,只闻阿母对她道:“阿母来迟了,阿母醒的太迟了……晴娘莫怕,不怕!”

似能够察觉到少微的不确定,冯珠泪如雨下,一只手颤颤抚上女儿冰凉的脸:“是你先护了阿母,一回又一回,阿母才能来护你,这是理所应当,你什么都别怕,说出来吧,可以说了,可以说了……”

可以说了吗?

少微怔怔。

少微也曾想过,明丹若宁死不承认,她要如何证明她是她?她并不在意天机的身份,但她心中是茫然的,内心并不知该如何存在,又该如何证明自己的存在。

若她是寻常出身,便不必寻求这份证明,可她不是,她是阿母口中的孽种,她生来有罪,此罪唯有阿母才可以赦免!

于是答案也在此刻出现了——在这世间,只要阿母承认她,她就可以存在!

阿母生下她,她的身体发生。

阿母承认她,她的魂魄存在。

从此后,谁也不能否定她,她自己也不能了!

冯珠的泪仍在落,她催促:“晴娘,快告诉他们,告诉他们你是谁!”

元神似被打破又重新灌溉生出,少微胸口气息涌动,那层声息阻碍终于被打破,她张了张口,嘴角溢出一股鲜血,她含着泪,哽咽大声喊:

“我名少微!我眼前之人为我母冯珠,生我育我,乃造物者;我所护之人是我师姜负,救我诲我,乃救世者!”

言毕,她转头看向赤阳,一字一顿:“我即天机,遵我之令,焚戮妖道!若有违者,必遭神罚!”

此声如再次降生的婴啼般嘹亮,似有穿云破天之力,四下诸人无不惊心骇神,少微抱着的人也微微颤了颤雪白眼睫。

严勉不知何时已走近,此刻他看向护在少女身前的冯珠,只见她目色含泪却清醒,与他轻轻点头。

严勉压下泪意,抬手肃然请命:“殿下,当从天机之令。”

刘承终于回神,大惊之中,他又和往常一样,下意识看向舅父,却见舅父满眼匪夷所思地看着花狸所在,忘记了更多反应。

郭食同样反应不及,他看着依旧被巫神保护的人,便知不能再动,至此,无论天机是真是假,但只要事涉天机,便不是他们能够代替决断的了。

刘承已看向赤阳,下令:“焚烧妖道!以谢天地!”

赤阳面上不见了方才的病态笑意,他开始挣扎,却注定徒劳,他不惧死,但他绝不要这样死……他苦心至此,然变故频出,这天道竟如此不公,他忠于天道,天道却如此纵容变数,弃他不顾!

挣扎间,他看到师姐转醒,慢慢转头向他看来,那眼神极淡,没有怜悯,也没有恨意。

赤阳突然崩溃大笑。

被绑缚于烧邪的铜柱之上,大火缭绕,他依旧大笑,却被呛得流泪:“天生我,欲何为,空熬煎,徒磨折!”

火烟缭绕中,那妖道疯癫一般,不知在对谁说:“……我不曾杀你,就不算两清!你我之间永远都别想两清!”

此言如纠缠不休的诅咒,死也不肯舍断。

被诅咒的人没有任何回应,甚至也没有反应,姜负半睁着虚弱的眼睛,而上方那双红通通的眼睛却看着她的白发。

姜负眼睛微弯,气息低弱地道:“都说了,不让你拔……瞧,全给为师吓白了吧。”

少微泪如泉涌将她反驳:“不是我拔的,你还嘴硬骗人,我……”

话未说完,呼啸的风将那白发吹起,拂过她泪眼。

热热的眼泪隔着轻轻的发,砸在姜负脸上,姜负慢慢眨着也有了泪的眼,小声道:“小鬼……对不起。”

少微突然嚎啕大哭。

冯珠捉住自己乱飞的衣袖,胡乱地替女儿擦泪。

雪白的发,是捕魄的网。

阿母的衣,是招魂的幡。

这场祭祀里,她终于不再是骗子,今日当真降下神灵,是真正的神灵到来。

巨大的恶鬼险些要叩开心门,这心门撕开,门外却是阿母和另一个阿母。

从未有过的安全将少微包围。

今日在这祭台之上,她心有大怖。这种片刻都不能失去洞察、否则立即要跌入深渊的感觉如此恐怖,见到刘岐的一瞬,她明白了一切,心有万分庆幸,却有无尽恐惧、后悔、自责,为何她不能洞察一切?她愚笨至此,实在该死至极!

可现下她已存在,突然有了许多承接,这承接远比后土大地还要牢固,她终于敢安心接受自己不是万能的,不是能够一直百密无疏的,她没有永远全身而退的能力,姜负也没有,刘岐也没有,阿母当初也没有,但是合在一起就可以有!

姜负听着那曾被她夸赞过的哭声,只觉此声中寒症已解,坚硬顽石迸发万丈光,不再是单一色彩,俨然可作补天。

这固执小鬼终于懂得,一个人永远做不完全部的事,强大并非操纵全世间,天机也只是肉体凡胎,但被她影响过的人正如此刻,皆会向她靠拢,众念为力,方使天机为星,高悬天穹,映照人世。

接受自己并非万能,却不会因此下坠软弱,而是拥有更强大心魄,从未有过的安全的、蓬勃的、取之不尽的勇气反而因此迸发,少微越哭越觉浑身是胆,勇气冲天。

她看向被巫者扶着的刘岐,心中想,她要一场雨,结束这罪恶的旱灾,涤去她身边人肩头上为她而沾染的污尘。

于是她仰脸看着苍穹,感受风云流动,发出这场祭祀的第一句祝祷:

“炎火焚邪,恶祟荡尽!以此妖道,献于九天!今我令下,神将速至,风伯驭风,雨师行雨!敢有迟滞,雷斧殛之!”

这样近乎驱使挟持神灵的罕见祝祷实在洞心骇耳,令在场者胆寒,人群停止喧闹。

天机之音震彻六合,狂风四起,众人不觉仰面,但见列缺击空,寰宇起雷,天母洒泪,大雨滂沱。

? ?中卷结束了。

?

上卷的结尾是少微开始为爱奔走,这卷的结尾是奔走的收获。

?

少微不是面面俱到门门皆优的,这卷的结尾反复推翻了好几版,最终选择给少微自由并完整的成长,而不是为任何标签所束缚的绝顶强大。坦白说,这样写有一点冒险,但是是我想写的。从此后,少微会变得更结实。

?

(因为是八千字!所以晚了,从昨天写到今天,修修改改,勿怪勿怪!)

?

(一些细节会在之后倒叙里写,放在本章会影响故事节奏,大家下卷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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