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张姨独自站在灶台前忙碌。
她习惯性往右手边摸去，本该挂围裙的钩子空荡荡的。
转身在墙上找了半天，最后在冰箱侧面发现了叠成方块的格子围裙。
“这位置多别扭……”张姨嘟囔着系上带子。
她不在两个月，厨房里全都变了样，珐琅锅不在老位置，张姨打开橱柜，挨个翻找，累的半死。
还有调味区更让她头疼。
台面上干干净净，以前她摆满的瓶瓶罐罐全没了踪影。
没办法，张姨只好喊来了温妤。
温妤跟着张姨来到厨房，发现灶台上已经摆好了泡发的芸豆和切块的猪蹄。
温妤拉开一个抽屉，拿出调料收纳盒来，张姨看见了，却又指着台面说：
“哎呀，调料瓶就放在台面上就好了！炒菜顺手就能拿！现在倒好，”她瞥了眼收纳盒：“全藏起来，跟防贼一样。”
温妤把收纳盒推到灯光下：“张姨您看，这个收纳盒可以转动，做饭时整盒端出来就行，不麻烦的。”
她示范着取出调料盒：“而且这样台面好清理，也不容易招蟑螂。”
张姨没说话，此刻她正举着那瓶低钠盐反复端详。
“这个盐坏了吧？”张姨皱着眉头，“怎么看起来像掺了沙子？”
“这是加了钾的低钠盐。”温妤拉开抽屉，取出贴好标签的收纳盒，“明叔体检发现血压偏高，吃低钠盐对身体好。”
张姨捏起几粒盐在指尖搓了搓：“这能有味儿吗？我炖蹄花得用粗盐才入味……”
“其实味道差不多的。”温妤取出个小瓷罐，“要不您先试试？”
张姨将信将疑地沾了点尝，眉头稍微舒展。
“好吧好吧！”
张姨虽然嘟囔着，但手脚麻利的开始干起来。
温妤正准备悄悄离开，张姨突然又四处张望起来：“对了，小温，我那块蓝格子的抹布呢？”
“我应该扔掉了吧？”说着，温妤从壁柜取出一次性厨房纸：“张姨可以用这个，干净卫生。”
“哎哟！”张姨眉头紧紧皱起，“这多浪费啊！”
“我说小温啊，咱们虽然是当保姆打工的，那也得替主家想着省钱。”她指着垃圾桶里的厨房纸，“这一张张的，不都是钱？”
温妤点点头没反驳，默默转身出去了。
周管家在门口看见了这一切。
看见温妤出来，周管家连忙把温妤拉到了一旁：
“小温啊，张姨年纪大了，很多习俗可能和年轻人有冲撞，但她心不坏，你别往心里去啊。”
温妤笑了笑：“我知道的，没事儿，周管家你放心吧！”
周管家这才点点头满意的离开了。
晚餐时间。
明霁川没回来。
张姨端着砂锅到餐厅时，蹄花汤的香气瞬间填满整个空间。
“蹄花汤来喽！”她吆喝着把汤盆放在正中，油花在奶白色的的汤面上打着转，炖到透明的蹄筋微微颤动。
嘉木立刻扒着桌沿站起来：“哇！是蹄花汤！”
他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嗅：“好香啊！”
“慢点慢点。”张姨用围裙擦着手，给大家盛好汤。
餐桌上，姜淑媛舀了勺汤，吹了吹抿一口，眼睛立刻眯成月牙：“没错，就是这个味儿！”
转头对明劲松说：“你快尝尝，张姨炖的就是不一样。”
明劲松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喝得额角冒汗：“这芸豆都炖出沙了，好！”
温妤夹了块蹄花，筷子轻轻一戳就脱了骨。
她由衷赞叹：“张姨手艺真厉害，火候掌握得正好，我都想拜师学艺了。”
“哎哟，这哪能随便教。”张姨干笑两声，给明嘉木碗里添汤，“祖传的方子，不能随便外传的！”
餐厅突然安静了几秒。
一旁的明嘉木突然仰起脸：“那太好啦！以后温姐姐不用做饭，就等张奶奶做给我们吃！”
童言无忌，满桌人都笑了，只有张姨的笑容有点僵。
她偷瞄了眼温妤，发现对方正专心帮嘉木挑出汤里的生姜，好像根本没在意。
“温小姐做的红烧肉也好吃……”明嘉木突然又说，小油嘴叭叭的，“上周还烤了小饼干！我也喜欢！”
饭后，温妤主动收拾碗筷。
厨房里，温妤正把餐盘里的骨头残渣刮进垃圾桶，然后把碟子放进洗碗机，突然身后炸开一声惊叫：“哎呀小温！”
“哐当！”温妤被这声音吓了一跳，手一抖，瓷盘砸在洗碗机架上。
回头时额头猛地磕到吊柜边角，钝痛瞬间炸开，眼前金星乱冒。
“你在干什么！碗筷要手洗的呀！”张姨三步并作两步冲过来，看见洗碗机里的碗筷，大声道：
“这机器我从来不用！”她哗啦啦把碗全捞出来：“又废水又费电，看这油渍根本冲不掉！”
温妤捂着额头蹲在地上，指缝间能感觉到肿起的包。
“咱们当保姆的，手脚得勤快，在这些事情上可马虎不得！”
说着，张姨已经拧开水龙头，热水哗哗冲着：“算了算了，你出去吧，我来洗！”
温妤扶着橱柜慢慢站起来：
“那辛苦张姨了。”
厨房里的声音一清二楚的传到了客厅。
姜淑媛坐在沙发上，频频回头往厨房方向看，又悄悄往老伴那边靠了靠。
“唉你说……”她用胳膊肘顶了顶明劲松，“我怎么觉得，张姨怎么对小温敌意这么大呢？”
明劲松正看报纸，闻言从老花镜上方瞥了眼厨房方向：
“什么你觉得，本来就是！”
姜淑媛皱起了眉头：“啊，为什么啊？张姨多好一个人啊，怎么好端端的就……”
明劲松是个明白人，他抖了抖报纸，看向自家老婆：“一山还不容二虎呢。”
“你想想看，家里现在两个保姆，干的活都一样，张姨这刚回来发现自己快被取代了，你说她心里什么感受？能对小温有好脸色才怪呢！”
姜淑媛眉头皱的更深了。
原本他们招聘小温其实也提前说好了是临时过度保姆。
他们原想着三个月以后等张姨回来了，现在的这个保姆就可以走了……
但现在这情况，姜淑媛肯定是舍不得温妤走的，但也不可能辞掉在家里干了好几年的张姨……
姜淑媛一时之间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