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训练场的地面还泛着夜里的湿气。张鸣站在中央，脚边是林阵刚架好的主控阵盘，七根青铜柱从地底升起，围成一圈，顶端嵌着的晶石正一明一暗地闪。
“接通了。”林阵抹了把汗，手指在阵盘上划过几道符文，“模拟阵已加载完整迷宫数据，千节点动态重构模式启动，随时可以开始。”
张鸣点了点头，没说话。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云层压得低，风有点硬，吹得衣角贴在腿上啪啪响。远处传来脚步声，一队人影陆续进场，赤焰龙走在最前头，手里拎着一个储物袋，里面装的是昨晚分下去的补给包。
赵炎跟在他后面，一边走一边把防护符往腰带上别，嘴里嘟囔：“这玩意真能顶住空间撕裂？看着跟画符纸似的。”
“不信你待会儿自己撞陷阱试试。”赤焰龙回头瞪他一眼，“头儿亲自炼的药，你还敢怀疑？”
苏冰带着另一组人从侧门进来，王雷走在最后，额头上还挂着汗，显然是刚跑完晨练。她把手里的记录玉简递给苏冰：“基础体能检测完了，全员达标。”
张鸣扫了一圈，人都齐了。
“进阵之前，先说清楚。”他抬手一指前方，空中骤然浮现出一张立体光网，层层叠叠的通道交错延伸，像一团打不开的乱线，“这是根据试炼地图还原的空间迷宫全貌，一共一千零三十二个节点，每五分钟自动重构一次路线。走错一步，触发的不是警告，是实打实的压制场和模拟魔兵围攻。”
众人安静下来。
“导航不是辅助，是生死线。”他声音不高，但每个人都听清了，“你们当中有些人习惯靠蛮力开路，今天这关，破不了。”
赵炎张了张嘴，没吭声。
张鸣转身面向光网，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瞳孔深处掠过一丝金芒。他抬手一点，光网中某个节点突然亮起红光。
“看这里。”他说，“每个传送门前都有规则波动，但不一样。高频震颤的是死路，进去就是闭环循环；亚空间回响发闷的，是陷阱，等着抽你灵力。只有三层波动同步递增的——”
他指尖移向另一个节点，那里的光纹由内而外缓缓扩散，像是水波荡开。
“这才是活路。”
话音落，他一步踏出，整个人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在光网深处，稳稳站在一个蓝光节点上。
“跟我走一遍。”
八组人依次进入模拟阵。第一轮演练刚开始不到十分钟，问题就出来了。
第三组连踩三个陷阱，被灵力压制场困了快半分钟，出来时脸色发白。第五组更离谱，直接冲进一条高频震颤的通道，结果被困在循环路径里转了整整八分钟才被系统强制弹出。
“停！”张鸣一声喝，所有小组瞬间冻结在各自位置。
他从阵心走出，脸色没什么变化，但语气沉了下来：“你们以为这是普通迷宫？这是规则编织的牢笼。谁再拿身体去试错，下一次我不会叫停。”
赤焰龙低头不语。赵炎咬了咬牙，拳头攥紧。
“重新分组。”张鸣下令，“每组一人专责导航，优先选感知类修士；三人战斗，清剿魔兵；一人记录，标记错误节点，实时上传共享图谱。苏冰，你带主力组，负责数据同步。”
苏冰应了一声，立刻打开记录玉简，指尖凝出一道水光，在空中划出信息链路。
“林阵，接通通讯玉符网络，所有标记即时投影。”
“明白。”林阵迅速调整阵盘频率，七根青铜柱同时嗡鸣，空中浮现出八个半透明视角，任一小组发现陷阱，其余人视野中立刻浮现警示红点。
第二轮开始。
这次情况好了不少。主力组在苏冰的引导下，绕开了前几处高危节点，推进速度明显提升。但问题又来了——第四组明明看到主力组标记了陷阱，还是踩了进去。
“信息延迟。”林阵盯着阵盘皱眉，“他们的玉符接收慢了两秒。”
“那就缩短反馈周期。”张鸣立刻改策略，“每组每前进一百节点，必须停顿三秒，确认图谱更新。宁可慢，不要错。”
第三轮演练，节奏变了。
没有喊话，没有指挥，各组靠玉简光影和节点标记自行判断路线。主力组全程沉默，只靠眼神和手势交流。苏冰每走一段就在空中留下一道水痕，像是无形的路标。
张鸣没参与任何一组，只是站在阵外，目光扫过每一个移动的光点。
四十分钟整，主力组成功抵达终点区域。光网中央浮现出通关标识，淡蓝色的“通过”二字缓缓旋转。
紧接着，其他小组陆续抵达。最快的五十分钟，最慢的五十八，全部压在合格线内。
林阵松了口气，低头查看系统日志：“八组无伤亡，错误节点标记率97%，共享图谱完整度达标。系统提示——迷宫导航熟练度提升至90%，可通过试炼首阶段。”
张鸣终于动了动，走到主力组面前。
“感觉怎么样？”他问苏冰。
“累。”她擦了把额头的汗，“每一处波动都要细辨，脑子像被扯着转。但比第一次强多了。”
张鸣点头，转向其他人：“记住这种累。真正的迷宫里，不会有‘重来’两个字。你们现在能活着出来，是因为有人提前踩了坑，是因为图谱共享。如果孤身一人，早死了。”
没人反驳。
赵炎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防护符，忽然开口：“头儿，要是……我是说要是，有人在中途掉队了，或者玉符失联了，怎么办？”
张鸣看了他一眼。
“那就靠自己。”他说，“记住刚才教的——三层共振递增才是活路。哪怕只剩一口气，也要用神识去摸那股波动。只要还能感知规则，就有机会。”
他转身走向林阵：“准备下一阶段。”
林阵抬头：“规则挑战模拟？”
“对。”张鸣盯着尚未关闭的光网，“把谜题模块接进去，难度按最高阈值设。他们刚学会走路，现在得学怎么爬墙。”
林阵点头，手指在阵盘上快速操作，新的符文一层层叠加进光网结构。原本单纯的通道开始扭曲变形，部分节点浮现出复杂的符文锁链，像是某种规则封印。
“加载完成。”林阵退后一步，“随时可以启动。”
张鸣没急着下令。他环视一圈，所有人还在喘息，但眼神都亮着。刚才那一小时，不只是通关，是活下来的证明。
“休息十分钟。”他说，“喝水，补灵力，检查装备。十分钟后，继续。”
队伍散开，有人盘膝调息，有人检查玉符电量，赤焰龙蹲在地上，一五一十地跟新队员讲刚才哪步走错了。
张鸣站在原地没动。
风从训练场东侧刮过来，带着一丝金属冷却后的味道，像是昨夜丹炉熄火时的气息。他下意识摸了下储物戒，那里还躺着十颗虚神丹。
一颗都不能少。
他抬起头，看向正在调试谜题模块的林阵：“那个三级干扰源，加进去没有？”
“加了。”林阵头也不抬，“在第七区深层节点，伪装成普通传送门，实际触发后会释放规则紊乱波，持续十五秒。”
“很好。”张鸣说，“让他们知道，有些路，看起来是对的，其实是死的。”
林阵手一顿，抬头看他：“你打算让所有人都碰一次？”
“不是碰。”张鸣声音很轻，“是学会避开。”
远处，苏冰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赵炎把最后一张防护符塞进背包，抬头看了看天。
云裂开一道缝，阳光斜斜照进来，落在训练场边缘的青铜柱上，反射出一点刺眼的光。
张鸣抬起手，指向光网中心。
“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