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别人眼中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危机,在他们眼中,却是一道前所未有的、极具挑战性的新“食材”。
“馆长,”陈明转向那团水银,“我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容器’来存放这些‘食材’。一个足够‘不完美’,足够‘混乱’,不会被它们轻易‘格式化’的容器。”
馆长的水银身躯波动着,似乎在思考陈明的提议。片刻之后,它伸出一只手臂,指向档案馆深处一个从未被他们踏足过的区域。
“那里,是我收藏的‘宇宙的错误’。”馆长的声音响起,“所有因为计算失误、逻辑漏洞、时空悖论而诞生的、本不该存在的‘垃圾’。我想,没有比那里更适合存放这些‘完美’的残骸了。”
“一个垃圾场,用来存放钻石?”胖虎觉得这主意简直酷毙了。
“不。”陈明摇摇头,纠正道,“是用一个‘充满错误的垃圾场’,去‘腌制’那些‘自以为是的完美’。”
他看着胖虎,看着阿锦,看着屏幕上索菲亚的光晕,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熟睡的“变量”。
“胖虎,准备好你的锅。阿锦,索菲亚,开始分析‘腌制’方案。”
“咱们的厨房,要开始处理最高级的‘分子料理’了。”
“宇宙的错误”储藏区,位于零号档案馆的最底层,一个被馆长刻意遗忘的角落。
这里没有整齐排列的记忆水晶,也没有恒温恒湿的保存力场。刚一进入,一股混杂着铁锈、臭氧和某种未知腐败气息的“概念味道”就扑面而来。胖虎捏着鼻子,感觉像是走进了一个几百年没打扫过的地下室。
“我的妈,馆长,你这是收藏了个垃圾堆啊?”
眼前所见,确实堪称一个宇宙级的垃圾场。
一团由无数个“如果”构成的、不断蠕动的灰色雾气,那是“某个文明所有未曾实现的可能性”的集合体,它在角落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呢喃。一个因为维度计算错误而多出一条边的“超正方体”,正在墙壁上徒劳地滚动,每一次翻滚都会发出一声尖锐的、不符合物理定律的刮擦声。还有一把“薛定谔的枪”,它的状态既是“击发”又是“未击发”,枪口前方的空间因此在“存在”与“虚无”之间高速闪烁。
这里的一切,都是逻辑的废品,是现实的bUG。它们混乱、无序、毫无用处,甚至自身的存在都充满了矛盾。
“这里是宇宙的‘阑尾’。”馆长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嘲,“无用,但切除了又怕影响到别的什么。我只是把它们收集起来,以免它们在外面造成更大的麻烦。”
陈明却没有丝毫嫌弃。他看着这些“错误”,眼中反而流露出一种欣赏。这些东西,正是“评论家”那种洁癖式完美主义的天敌。你无法“点评”一个连自身逻辑都无法自洽的东西。
“就是这里了。”陈明做出决定,“索菲亚,阿锦,开始搭建‘腌制池’。”
计划很简单,也很大胆。他们要利用这个“垃圾场”的混乱环境,来“污染”那些“评论家”的完美碎片。就像用一块长满了霉菌的抹布,去擦拭一面无菌的镜子。
索菲亚调动女娲号的工程机器人,开始在垃圾场的中央,构建一个由强引力场和空间曲率构成的“池子”。阿锦则负责编写“腌制”程序,他需要精确计算,如何让“错误”的概念,以最有效的方式,渗透进那些“完美”的碎片里,同时又不至于引发不可控的连锁反应。
这是一个精细到极点的“烹饪”过程。剂量小了,等于给钻石抛光;剂量大了,可能会引爆一个概念炸弹,把整个档案馆都炸上天。
胖虎的任务最特别。他被陈明要求,把他那口“宇宙烤炉”搬到了这里,然后开始做一件事——烤肉。
“老板,你确定?在这种地方?我怕烤出来的肉,吃一口能让人长出三个脑袋。”胖虎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最大的一块“星际巨犀”的里脊肉,一边满脸不情愿。
“就是要这个效果。”陈明说,“我们需要一种最原始、最不讲道理的‘味道’,来作为‘腌制’的‘引子’。没有比‘饥饿’和‘食欲’更不讲道理的了。它们是生命最底层的bUG,是逻辑永远无法解释的冲动。”
胖虎将信将疑地启动了烤炉。很快,伴随着“滋滋”的声响,浓郁的肉香开始在垃圾场里弥漫开来。这股充满了油脂和蛋白质焦化后产生的复杂芬芳,与周围那些冰冷、腐败的“错误”概念,形成了一种荒诞至极的对冲。
那团由“如果”构成的雾气,似乎被肉香吸引,蠕动得更快了。那个多一条边的“超正方体”,滚动的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一些。就连那把“薛定谔的枪”,枪口闪烁的频率都似乎慢了下来。
“有效!”阿锦的数据流显示,“‘食欲’这个概念,正在成为一个‘翻译器’!它将我们能理解的‘物理世界’,和这个充满‘逻辑错误’的‘概念世界’,连接了起来!”
陈明点点头,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要处理最高级的逻辑食材,有时候需要最低级的生理本能。
“准备投放‘河豚’。”陈明下令。
女娲号的牵引光束,小心翼翼地将一枚“评论家”的碎片,从外部空间捕获,然后通过一个专门开辟的、层层隔离的管道,传送到了“腌制池”的上方。
那是一枚完美的八面体晶体,散发着纯净而冰冷的光。它的出现,让周围所有的“错误”都为之一滞,仿佛一个国王驾临了贫民窟。它所散发的“完美”力场,开始本能地“修正”周围的环境。离它最近的一缕“如果”雾气,瞬间被凝固成一个清晰的逻辑推论:“如果A=b,b=c,则A=c”。
“它在反击!”索菲亚警告。
“加大‘火力’!”陈明喊道。
胖虎心领神会,一咬牙,将一整桶秘制的“深渊辣椒酱”倒在了烤肉上。一股霸道绝伦的、混合了灼烧感、痛觉和强烈味觉刺激的“味道”,轰然爆发!
这股味道,是纯粹的“感官暴力”。它不包含任何逻辑,只有“辣”!
“辣”这个概念,冲进了“腌制池”。它像一个不讲规矩的流氓,一脚踹开了国王的宫殿大门。那个刚刚被“修正”的逻辑推论,瞬间被“辣”所淹没,重新变回了一团混乱的“如果”。
就在这一刻,陈明抓住了机会。
“阿锦,注入‘矛盾’!”
阿锦执行指令。他将“格律者”崩溃时产生的那个核心悖论——“一个全能的集合,是否包含它自己”,像一支毒针,精准地刺向了那枚完美晶体的“裂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