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顾云归照常去上课，不过他的心思却依旧在小学姐身上。
夜幕再次降临，城市华灯初上，将白日的喧嚣延续成另一种迷离。
顾云归蜷缩在公寓的沙发里，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霓虹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徒增几分寂寥。
地上滑落的酒杯依旧躺在那里，无人收拾，如同他被遗弃的心情。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划破了死寂。屏幕在昏暗的环境中骤然亮起，闪烁着“姜月杉”的名字。
顾云归眼神空洞地瞥了一眼，顿了片刻，才机械地划开接听键，将手机放到耳边，声音因酒精和疲惫而沙哑不堪：“喂？姜大明星，你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姜月杉带着些许戏谑和嘈杂背景音的声音，似乎正在某个热闹的场合：“哟，老板，听你这声音……怎么，半死不活的？”
顾云归闭上眼，揉了揉发痛的眉心，没什么心情应付：“少废话。找我什么事？你的戏拍完了？”
“拍戏是拍戏，放松是放松嘛。”姜月杉轻笑一声，背景的音乐声小了些，似乎她走到了相对安静的地方，“我说，你现在在哪呢？”
“在家。”顾云归回答得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自嘲。这个“家”，此刻冰冷得像座坟墓。
“在家？”姜月杉的语气提高了八度，显得格外惊讶，“你居然在家？顾云归，你搞什么鬼？”
“我不在家能在哪？”顾云归有些不耐烦。
“你还好意思问？”姜月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可思议和一丝打抱不平，“你把你那宝贝小女朋友气跑了，你就一个人在家窝着？你不去追不去哄，玩什么深沉啊？”
顾云归的心猛地一缩，眉头骤然紧锁：“……你怎么知道？”
这件事发生还不到24小时，姜月杉还在拍戏，她怎么可能知道？
“我怎么知道？”姜月杉哼了一声，“我正巧晚上收工早，跟一个朋友在‘迷境’喝两杯放松一下。你猜我看到谁了？”
顾云归的呼吸下意识地屏住了，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
姜月杉没等他回答，继续说道：“我看到你家那个张楚然了！就她一个人，坐在角落卡座里，面前摆着好几杯酒，那样子……啧，可怜见的，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一看就是哭了好久。”
顾云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几乎让他无法呼吸。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画面——他单纯的小学姐，一个人躲在喧闹酒吧的角落，借酒浇愁，默默流泪。
“我过去打招呼啊，问她：‘小楚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喝闷酒？你家顾云归呢？没陪你？’”
姜月杉模仿着当时轻松的语气，随即语气变得有些复杂，“结果人家小姑娘低着头，半天不说话。我又追问了两句，她才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看着我，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说……说你不要她了。”
——“你不要她了。”
这五个字，像五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进了顾云归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而滚烫的剧痛。
他甚至能想象出张楚然说这话时的神情，一定是委屈到了极点，却还要强忍着，为他保留最后一丝颜面，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或者简单地归结为他“不要她了”，绝口不提他那不堪的背叛和欺骗。
她甚至在外人面前，都在维护他曾经在她心中塑造的、早已破碎不堪的形象。
强烈的愧疚和心疼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远比昨夜的烈酒更灼烧他的五脏六腑。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顾云归？你还在听吗？”
姜月杉等了半天没回应，忍不住问道，“我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啊？那么好一姑娘，你舍得这么欺负？把人弄得那么伤心，自己却躲在家里装死？这可不像是你的风格。”
顾云归猛地吸了一口气，胸腔里充满了酸涩的痛感。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痛苦和无力，让电话那头的姜月杉都愣了一下，察觉出事情可能不像简单的吵架那么简单。
“你……没事吧？”姜月杉的语气缓和了些。
顾云归没有回答，只是重复了一遍，声音低哑得几乎破碎：“……谢了，月杉。我知道了。”
说完，他几乎是仓促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从手中滑落，再次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悄无声息。
顾云归将脸深深埋入掌心，宽阔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黑暗中，他似乎还能听到姜月杉的话在耳边回荡——“说你不要她了”。
还有他脑海中，那张梨花带雨、却为他守着最后一份体面的年轻脸庞。
小学姐啊……
他终究，还是把最纯粹的那份美好，毁得彻彻底底。
姜月杉的话语，尤其是张楚然那句“你不要她了”，像魔音般在他脑海里循环播放，每一次都带来新鲜的刺痛。
他想象着她在陌生酒吧里独自买醉的样子，那么单纯的人，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万一……强烈的担忧和焦灼瞬间压过了之前的沉重与无力。
他几乎是手忙脚乱地在地毯上摸索着，找到手机，立刻回拨了姜月杉的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那边传来姜月杉带着笑意的声音，背景音乐依旧喧嚣：“怎么？后悔了？想通了？我就说嘛，你顾云归怎么可能真的放手……”
顾云归打断了她，声音急促而紧绷，完全没有了之前的死气沉沉：“月杉！你现在还在那家酒吧吗？”
“在啊！”
姜月杉回答得干脆，“怎么，要过来吗？快来吧，我看你家小宝贝又点了一杯，再喝可真要醉了。姐姐我今天心情好，可以给你当助攻，保证帮你把她哄好，让她乖乖跟你回去！”
她的话语带着惯有的戏谑和自信，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情侣闹别扭。
顾云归听着，却极其轻微地、几乎听不见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无尽的苦涩和自嘲。
电话那头的姜月杉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声笑，愣了一下，疑惑道：“……你笑什么？我说错了吗？这不正是你打电话来的目的？”
顾云归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却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沙哑：“月杉，帮我个忙。”
“说啊，帮什么？帮你按住她等你来？”姜月杉半开玩笑。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