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机场出口处，顾云归一眼就认出了林青墨。
她穿着那件沾满颜料的工装裤，拖着一个明显超重的行李箱，在人群中像把出鞘的刀般锋利显眼。
“你行李箱里装的什么？”顾云归接过箱子时差点闪了腰，“石头？”
“画。”
林青墨的眼睛下有浓重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全部99幅《门》系列。”
她直接拉开箱子拉链——里面整齐排列着几十幅巴掌大的画作，每幅都画着不同风格的门，从古朴的木门到科幻的金属门，唯一相同的是门缝里都透着一线光。
“第100幅...”林青墨的声音发紧，“应该画天堂之门。”
顾云归想起黑衣女子提到的“最后那批写生”，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合上箱子：“走吧，车在外面。”
路上，他将昨晚的发现简要告知，唯独省略了黑衣女子持刀袭击的部分。
林青墨听完，手指死死掐进掌心：“福利院...周学长大三时确实在洱海福利院做过义工。”
她突然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是张集体照，角落里的周叙白正在教孩子们画画，身后站着的正是那个眼角有泪痣的黑衣女子，只是那时她还留着长发，笑容明媚。
“苏昭，福利院收养的听障儿童。”林青墨放大照片，“周学长说她很有绘画天赋。”
顾云归若有所思：“所以昨晚她说的'你们害他'...”
“到了云杉坪就知道了。”林青墨打断他，眼神锐利得像要刺穿前方的挡风玻璃。
车子沿着盘山公路攀升，苍山的轮廓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顾云归不时查看手机上的卫星地图——夏瑾言发来的施工图上，“Z1”区域被标记在云杉坪南坡一处隐蔽的山坳里。
“前面不能开车了。”顾云归把车停在一片松林边，取出背包，“徒步大约两小时。”
林青墨二话不说开始绑鞋带，动作利落得像早有准备。顾云归注意到她腰间别着一把美工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这个给你。”顾云归递给她一瓶防狼喷雾，“希望用不上。”
林青墨接过，突然问：“你为什么帮我们？”
她眼神犀利，“就为了让我签约夏氏？”
顾云归拉紧登山包带子：“我和你说过的，天才值得最好的。”他笑了笑，“而且...我也想知道一个人为什么会突然凭空消失……”
山路比想象中难走。随着海拔升高，氧气变得稀薄，林青墨的呼吸逐渐急促，却始终不肯放慢脚步。
三小时后，他们终于到达地图标记点——一片被铁丝网围住的空地，挂着“地质灾害治理施工中”的牌子。
“就是这里。”顾云归对比着手机上的素描，“周叙白画中的'天堂之门'。”
林青墨已经翻过铁丝网，正蹲在地上查看什么。顾云归跟过去，看到泥土中半埋着一块金属牌，上面模糊刻着“SZ-01”。
“不是Z1...”顾云归皱眉，“是SZ...”
“苏昭！”林青墨突然反应过来，“SZ是苏昭的首字母！”
就在这时，顾云归的后颈汗毛突然竖起。
他猛地转身，看到三个穿工装的男人从树林中走出，为首的拎着一把工兵铲。
“私人领地，禁止入内。”工装男声音粗粝，眼神却闪烁不定。
顾云归悄悄把林青墨护在身后：“不好意思，我们是登山爱好者，迷路了。”
“少废话。”工装男逼近一步，“手机交出来。”
林青墨突然指着他们身后：“那是周叙白的画！”
趁对方分神，顾云归一把拽过林青墨就往树林深处跑。身后传来怒骂和脚步声，他听到工装男对着对讲机喊：“南坡有闯入者，请求支援！”
两人在密林中狂奔，直到肺像烧起来一样疼才停下。林青墨弯腰喘气，突然抓住顾云归的手臂：“你看！”
透过树丛，隐约可见一栋低矮的水泥建筑，门口停着几辆印有滇南文旅logo的工程车。
建筑侧面有个不起眼的铁门，上方用红漆写着“Z1”。
“找到了...”顾云归心跳加速，“天堂之门。”
突然，铁门开了。
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出来抽烟，门缝里闪过一瞬的景象让顾云归血液凝固——里面是间实验室，墙上贴满了儿童脑部扫描图。
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白大褂转身时，他胸前的名牌在阳光下清晰可见：陈氏生物科技。
“不是观景台...”顾云归声音发紧，“是人体实验。”
林青墨脸色惨白：“周学长发现了这个...所以他们...”
远处传来犬吠和嘈杂的人声。
顾云归迅速拍下照片发给夏瑾言，附上定位：【报警！陈氏用福利院儿童做药物实验！周叙白可能被囚禁在里面！】
刚发送成功，一只杜宾犬就冲破灌木，龇着牙扑来。
顾云归推开林青墨，自己却被扑倒在地。他拼命抵住狗脖子，感觉腥臭的唾液滴在脸上。
“跑！”他对林青墨大喊，“去找苏昭！”
林青墨却抄起一根粗树枝狠狠砸在狗头上。
杜宾吃痛松口，顾云归趁机翻身而起，拉着她继续狂奔。身后，更多脚步声和喊叫声逼近。
“那边！”林青墨指着一处陡坡，“跳下去！”
没有犹豫，两人纵身跃下陡坡，在灌木和碎石中翻滚而下。
顾云归最后看到的，是林青墨怀中紧紧护着的画箱，以及她眼中燃烧的决绝——
那是对真相的渴望，也是对周叙白永不放弃的执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