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摇摇晃晃的，还没等柳菁菁瞄准，手指头一滑，“嗖”的一下。箭就乱飞出去，直接落在了靶子前面好几步远的地方，软绵绵地扎进了土里。
“哎哟，二小姐，您这手劲儿不行啊。”赵二狗一看，赶紧过来指导，“得用腰力！还有，手指头得扣紧了，别松！再来！”
柳菁菁咬着牙，一次又一次，箭不是飞向了旁边，就是软趴趴地掉在地上。
偶尔能勉强飞到靶子附近，也别说命中靶心了，连靶子都碰不到。
二十步的靶子，对她来说就跟天堑一样。时间一点点过去，太阳越来越大。
远处饭堂的方向传来一阵阵饭菜的香味，勾得赵二狗肚子咕咕叫。
他时不时瞟一眼饭堂，再看看柳菁菁那副怎么也拉不开弓的样子，心里那个焦躁啊。
赵二狗本来就练习了一上午，这会儿是真饿了，而且也觉得二小姐这哪儿是练箭，分明就是在这儿耗着玩儿呢。
柳菁菁虽然沉浸在和弓箭较劲儿的挫败感里，但眼角余光还是注意到了赵二狗的动静。
她抿了抿嘴，放下手里怎么也拉不好的弓，对赵二狗说。
“行了，你先去吃饭吧。”赵二狗一听这话，眼睛都亮了，但脸上还是带着点不好意思。“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二小姐您还没练好呢。”嘴上这么说，脚已经开始往饭堂那边挪了。
“让你去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柳菁菁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我再练一会儿，一会儿自己回去。”
“哎！那、那我先去了啊！您小心点，早点回去！”赵二狗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数，说完这句话，几乎是用跑的，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这里。
偌大的靶场，只剩下柳菁菁一个人。她又重新拿起弓箭，继续一遍遍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
拉弓，搭箭，瞄准，射出……可每一次，都还是失败。
箭矢落地，发出微弱的“噗”声。不知道练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是下午出去训练的庄丁们吃完饭回来了。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笑，声音渐渐靠近。
当他们路过靶场，看到柳菁菁孤零零的一个人还在那里对着靶子较劲儿时，纷纷停下了脚步。
“哎哟，二小姐在练呐？”
“可真够认真的。”
“咋一个人啊？赵二狗那小子呢？”
“估计饿跑了吧，哈哈！”他们善意地议论着，虽然没有嘲笑的意思，但在柳菁菁听来，却很难堪。
那么多人在看着她，她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那种被人围观的羞窘，让柳菁菁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飞快地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心里最后一丝坚持也崩塌了。
柳菁菁猛地扔下手里的弓，箭矢散落一地。她不敢再抬头，匆匆地丢下一句“我不练了！”，然后转身，几乎是逃跑似的离开了靶场，朝着住处跑去。
大家看着她匆忙离开的背影，面面相觑，也没多想，只当是二小姐又耍脾气了，或者觉得无聊了。
他们摇摇头，继续往自己的住处走去。夜色彻底降临，柳菁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白天在靶场上的挫败感，以及被庄丁们围观时的羞窘，让她心安不下来。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那些乡亲们在她带着捣鼓出的藤弓在李铮的指导下，都能变得那么厉害。
而她自己却连最基本的射箭都做不好？是赵二狗没教对？还是她真的就这么笨？这个念头又再次强烈起来。
她不想输，更不想被人看扁。特别是……特别是在李铮面前。
虽然李铮今天根本没看到她，但她知道他肯定会听赵二狗或者其他人说起这件事。
柳菁菁可不想让李铮觉得她只是一时兴起，三分钟热度。这么想着，她猛地坐起身，下了床。
屋子里一片漆黑，她摸索着穿好衣服，然后悄悄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借着清冷的月光，她再次来到了靶场。夜深了，这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晚风吹过，发出“呼呼”的声音。
柳菁菁径直走到白天放弓箭的地方，借着月光找到了一把弓和几支箭。她深吸一口气，再次搭上箭，拉弓。
动作还是那么生疏，那么笨拙。柳菁菁强忍着心中的沮丧，一遍遍地重复着赵二狗教导的姿势，但射出去的箭依然软弱无力。
“不对不对！赵二狗说要用腰力……可怎么用啊？”
“手指头扣紧……可扣紧了怎么放啊？”柳菁菁小声地咕哝着，尝试着各种不同的姿势和力道。
月色之下，那个身影，透着一股子倔强。柳菁菁的手心开始灼痛。
那是什么感觉？火烧火燎一般。她默默垂眼。
果然白天弓弦勒过的地方，此刻冒出几个小血泡，亮晶晶。
有那么一两个已经破皮，丝丝血珠往外渗。这一下钻心的疼！弓都险些脱手。柳菁菁咬紧牙关，还想再试试。
但是，那痛感愈发凶猛，顺着胳膊一个劲儿向上蹿。
她眼泪都快要下来了，实在受不了，终于还是蹲了下去。
她捂住手心，身子轻微发抖。
“疼死了……怎么就这么疼……”柳菁菁委屈极了，鼻子发酸，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放弃吧？这个念头冒了出来。真的很痛啊。
虽然这么想着可柳菁菁就是不服气。难道，我当真如此不济？
柳菁菁就那么蹲着，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硬是没让它们掉下来。
她调节呼吸，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背，使劲抹了抹眼睛。
疼？疼又算得了什么！只要能把这箭术学成了，只要能跟乡亲们一样，强大起来……如此想着，柳菁菁抖着手，又探出去，想把弓重新拾起。
就在此刻，一个略低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菁菁？”柳菁菁整个身子都绷紧了，受惊一般，霍然回头。
月光映照下，不远处立着一道人影。那人背着月光，面目瞧不真切，但这声音……是李铮！
柳菁菁也不知道自己的是哪门子心思，反正觉得这副狼狈模样，满手是伤，还蹲在地上，如果让李铮瞧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