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城,帅府书房,
贺烽仔细浏览着来自各方的情报汇总,
苏锐和张德柱稳住了显德府战线,蜈蚣岭大捷打通了粮道,虽然宜州还在叛军手中,但已被张德柱部围困,掀不起大浪,阿疏残部被顺利消化,辽西大局渐趋稳定,
金国方面,完颜宗辅在辽东取得了对阿疏叛军的决定性胜利,但自身损耗亦不小,短期内无力西顾,
完颜宗望依旧卧病,不见起色,而金兀术回到上京后,并未如一些人预料的那样立刻搅动风云,反而深居简出,低调行事,似乎在积蓄力量,等待时机,
南朝赵构朝廷,在宗泽死后,主和派彻底占据上风,与金国的秘密接触更加频繁,虽未公开结盟,但边境封锁加剧,对镇朔军的敌意已毫不掩饰,
“王爷,如今局势,可谓僵持,”
李御分析道:
“金国元气大伤,需时间舔舐伤口,南朝态度明确,但暂时无力北犯,我军虽东进受阻于显德府,但辽西基本底定,后方稳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当务之急,是彻底解决显德府这个钉子,完全打通东进通道,否则,一旦金人缓过气来,或南朝有所异动,此处便是心腹之患,”
贺烽点头:“所言极是!显德府必须拿下,但不能强攻,代价太大,”
他手指敲着桌面,目光深邃:
“那个‘孤狼’……查得怎么样了?”
董怀安上前一步,神色凝重:
“王爷,我们动用了埋在上京最深的钉子,牺牲了数名好手,终于查到一些蛛丝马迹,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人……”
“谁?”
“完颜宗干!”董怀安沉声道,
“完颜宗干?”
贺烽眼中精光一闪,
董怀安继续道:
“此人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庶长子,金兀术的异母兄,为人深沉多智,在金国宗室中素有威望,但因非嫡出,未能继承皇位,常年担任勃极烈,参与机要,是金国核心决策层的重要人物,”
“……难怪!”
贺烽恍然:
“身处权力中枢,能调动资源,安插细作,又能纵观全局,制定如此多针对性这么强的对策!完颜东和在前线死守,他在后方运筹帷幄……好一个‘孤狼’!”
李御担忧道:
“若是此人,那就更麻烦了,他在金国树大根深,影响力绝非完颜东和可比,”
贺烽却笑了,笑容中带着一丝冷意:
“是麻烦,也是机会,既然知道了是谁,就好办了,他不是喜欢躲在后面搞小动作吗?那我就逼他走到台前来!”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炬:
“传令给苏锐和张德柱,暂停对显德府的一切军事行动,围而不打,同时,将我们查到的关于‘孤狼’就是完颜宗干的消息,通过特殊渠道,‘不小心’泄露给金兀术知道,”
“得让他知道,他那些昔日里的门生故旧,就是因为这完颜宗干的缘故先后折损……”
“不择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完颜宗弼认为,这完颜宗干就是他现在最大的敌人!”
李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抚掌笑道:
“妙啊!王爷此计,乃驱虎吞狼之策!完颜宗干是宗室重臣,地位崇高,而金兀术是嫡子,战功赫赫,如今落魄归来,两人本就存在权力竞争……”
“以金兀术的性子,他若是想要夺权柄,能容得下这人?”
董怀安补充道:
“如此一来,金国内部必然再起波澜!完颜宗干为了自保,恐怕就没那么多精力再来给我们找麻烦了!甚至……他们兄弟阋墙,会给我们可用之机!”
“不错!”
贺烽负手而立,望向窗外:
“这天下大势,有时候,破局的关键,并不在棋盘之内,而在棋盘之外,金国这潭水,可以再搅浑一点!”
他顿了顿,继续下令:
“另外,以我的名义,修书一封给南朝那个赵构,”
“王爷要写信给赵构?”众人的神态有些意外,但没有人在意到,此刻原本都是大宋禁军出身的众人,已经没有人再称呼南朝廷的赵构为官家,镇朔军众将此刻在心底里,早已对镇朔军,对贺烽归心
“对!”
贺烽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信中不必提联盟,也不必斥责其背信弃义,只问他一句:‘联金制贺,可知唇亡齿寒的道理?”
“若是没有我镇朔军在北方与金人纠缠厮杀,他这会儿就能稳坐南朝朝廷了?”
慕白和李御相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震撼,王爷此举,既是警告,也是诛心!直指南朝君臣内心最深处的恐惧!
“再以商队的名义,给临安的那些宰相,枢密们,送些土特产,”
贺烽意味深长地补充道:
“让他们知道,与我镇朔军为友,商路畅通,财源滚滚,与我为敌,则不仅仅是边境不宁那么简单了,”
“传信慕白,事毕速归!”
贺烽的多条军令软硬兼施,双管齐下!
“至于我们……”
贺烽收回目光,看向厅内众文武:
“抓紧时间,整军经武,发展民生,消化战果!辽东的乱子平息了,但草原,西域,乃至更远的地方,还大有可为!”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贺烽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几道命令,却已为未来的北地格局,乃至天下大势,埋下了新的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