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自谦的手还按在心口，那三根金针像活了一样，在皮肉底下来回游走。他没吭声，只是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画了个“安”字。笔尖一落，体内翻腾的气机像是被钉住，猛地一顿。
苏曼曼盯着他：“又疼了？”
“老毛病。”他松开手，掌心血痕未干，“比上次轻。”
林小满从角落抬起头：“你们说的‘秦淮底’，是不是和我梦里那个地方一样？水下面，有台阶，还有绣机的声音。”
苏曼曼把朱砂图纸摊开，手指沿着一条暗线划下去：“黑丝的源头就在那儿。老排水渠深处，有个封闭空间。不是普通下水道，是明代织造局的地宫入口。”
花自谦皱眉：“天衣监旧驿？我记得那地方在《营造法式》里提过，说是用来转运贡品的中转站。”
“不止。”苏曼曼点了点图纸中央，“你看这里，十三个点围成一圈。和你说的‘血染十三机’对上了。”
林小满凑过来：“十三台绣机？那不就是……镇魂阵？”
空气静了一瞬。
花自谦忽然转身，从乾坤袖里抽出一块破旧的蜀锦。布面发黄，边缘焦黑，像是被火烧过。他轻轻铺在地上。
“这是我爷爷留下的东西，说是祖上传下来的信物。”
苏曼曼伸手碰了上去。
布面瞬间泛起微光，一道暗纹缓缓浮现——半幅回文图案，线条曲折如锁，正是《璇玑图》的一角。
她呼吸一滞：“这图……我在设计稿里画过无数次，但从来不知道它真的存在。”
“现在知道了。”花自谦看着她，“你再试试，能不能连上更深的记忆。”
苏曼曼闭眼，指尖顺着图纹滑动。血从指腹渗出，滴在布上。画面一闪：
一间地下密室，墙上挂满云锦，中间摆着一台古绣机。一个穿飞鱼服的男人背对着她，手里握着半块青铜星盘。外面传来喊杀声，火光映进门缝。他回头看了眼，脸上全是血。
下一秒，画面碎了。
她睁开眼，喘着气：“是你前世。你抢走了星盘，藏进了地宫。但他们杀了所有知情的人，用十三台绣机镇住了入口。”
花自谦沉默几秒：“所以只要集齐完整的《璇玑图》，就能打开门。”
“前提是活着进去。”苏曼曼低头看自己右腿。黑丝已经爬到大腿中部，微微发烫，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林小满突然开口：“我能帮忙。我体内的黑丝虽然还在，但它现在听我的话多过听别人的。我可以当诱饵，引开守阵的机关。”
“不行。”花自谦直接拒绝，“你还没完全掌控，进去就是送死。”
“可我们总得有人先探路。”林小满攥紧拳头，“我不想再被人控制一次。这次我想自己选。”
苏曼曼看了她一眼，轻声说：“不用当诱饵。你有更好的用处。”
她拿起朱砂笔，在图纸背面写下一行字：“血染十三机，魂镇秦淮底。若要启天门，须得双丝引。”
“这是口诀？”林小满问。
“是你昨晚梦里念的。”苏曼曼抬头，“你不是普通人，你是当年十三绣娘之一的转世。你记得的，比你以为的多。”
林小满愣住。
花自谦摸了摸匕首柄：“那就定了。明天一早出发，去秦淮河老渠入口。”
“等等。”苏曼曼突然抬手，“月蚀快到了。”
“还有三天。”花自谦说，“够我们来回。”
“不够。”她卷起裤管，露出膝盖上的璇玑图血痕，“每次月蚀，我都会失控。这次黑丝蔓延得比以前快，说明封印在弱。我要是在里面妖化，会拖累你们。”
“那就绑着去。”花自谦从袖中抽出一根银线，“金蛇缠丝手能压制异动。实在不行，我把你捆起来背进去。”
“你敢？”她瞪他。
“怎么不敢？”他挑眉，“你忘了上次直播，我说你的黑丝是战甲的事？全网笑疯了。现在反悔也晚了。”
林小满忍不住笑出声。
气氛松了一下。
苏曼曼哼了一声，但嘴角没绷住：“少贫。真出了事，你负责收尸？”
“不止收尸。”他正色，“要是你真撑不住，我就用点妆笔改命格。大不了把‘堕仙’改成‘下班仙女’。”
“你能耐。”她白他一眼，低头继续画图。
花自谦走到阵眼旁，开始重新布防。他把剩下的蜀锦分成九段，埋进地板缝隙，形成一个隐秘的封锁阵。每一段都注入一丝灵力，确保他们离开后据点不会被侵入。
“九宫锁阴局。”他拍拍手，“撑三天没问题。”
林小满检查背包：“匕首、符刺、应急灯、水、干粮。都齐了。”
苏曼曼把一缕黑丝缠上发簪，插进发髻：“这个能当信号。断了，就代表我失联。”
“别断。”花自谦说，“我还等着看你穿婚纱的样子。”
“做梦。”她冷笑，“阎罗嫁衣都没做完，轮得到你？”
话音刚落，她右腿黑丝猛地一颤，整条腿像是被电流击中。她扶住墙，单膝跪地。
“怎么了？”花自谦立刻上前。
“没事。”她咬牙站起来，“就是……它在回应什么。下面的东西，醒了。”
三人对视一眼。
花自谦抓起外套：“那就更不能等了。今晚休整，明早六点出发。”
“你不睡会儿？”林小满问。
“睡不着。”他活动了下手腕，“感觉像有人在敲门，一下一下，催命似的。”
苏曼曼靠墙坐下，闭眼调息。黑丝在她腿上缓慢蠕动，像是某种生物在皮肤下游走。
林小满坐在角落，手里捏着符刺弹射器。她不再抖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快亮时，花自谦站在门口，望着外头灰蒙蒙的街。
“你说，我们真能找到星盘？”林小满在他身后问。
“找不到也得找。”他说，“不然等它自己现世，天下就得乱。”
“可要是打开了地宫，放出来的是别的东西呢？”
他没回头：“那就再杀一遍。”
屋内一片安静。
苏曼曼睁开眼，看了眼自己的腿。黑丝停在了大腿根部，末端轻轻晃动，像在数心跳。
她抬起手，指尖沾血，在墙上画了个小小的并蒂莲。
花自谦看见了，没说话，只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那支点妆笔。
天边刚透出一点光。
他们谁也没再睡。
背包靠墙立着，武器在手边，地图折好塞进内袋。
只等日出。
花自谦最后检查了一遍阵法开关，确认九宫局已激活。他走到苏曼曼面前，伸手。
她愣了下，把掌心放上去。
光晕升起，淡粉一圈，稳稳罩住两人。墙上的影子拉长，开出一朵并蒂花。
“这次。”他低声说，“别抢着挡刀。”
“那你别冲太前。”她回。
林小满背上包：“我可以走了吗？”
花自谦松开手：“走。”
三人站成一排，面对门口。
他伸手去拧门把。
金属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