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洒在那老者身上，勾勒出须发皆白的轮廓。
就见那老者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长袍，手中盘着一个巴掌大的水晶龟甲，龟甲上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在月光下流转着淡淡的光晕。
“六合鬼仙！”
我惊喜地站起身，不顾身体的酸痛，眼中瞬间亮起光芒。
除了擅长卜算、堪比风水鼻祖郭璞的六合鬼仙，谁还能如此轻易地破解老鬼的九幽镇魂法阵？
六合鬼仙生前可是风门的一代魁首，历代冢主的生死劫、本命凶神的清修之地、甚至我诅咒发作的日期、师父延寿的贵客……
桩桩件件，无一不是他卜算而出，从未出过半点差错。
六合鬼仙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眼神浑浊却透着洞察一切的睿智，缓缓点头：“正是老夫。此地阴气郁结，又残留着巴蛇的毒雾，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灵冢再说。”
我连忙点头，一路上，夜色渐浓，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只有虫鸣与风声相伴。
回想起这场大战，虽没能夺回虚妄玉，但毁掉了半个索命门，击杀了烛龙，重创了轮回宗的阴谋，也算是大获全胜。
只是索命门根基深厚，蜃龙与冷傲天虽被拦截，却未必身死，等他们缓过劲来，报复定然更加凶险。
我暗自思忖，烛龙一死，蜃龙大概率会接任修罗道阴宫之主的位置。
但如今的轮回宗，早已没了一年前的威慑力。
后续替补的宫主，尤其是下三道，大多像屠夫那般鲁莽无能，实力一塌糊涂，不足为惧。
回到灵冢，刚踏入大殿，我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各位鬼仙，我师父如今状况如何？”
周围的鬼仙们脸色都有些凝重，纷纷低下头，没有人敢应声。
我心中一沉，转头看向身旁的螣蛇鬼仙——他向来有话直说，从不隐瞒。
螣蛇鬼仙叹了口气，声音低沉：“你师父他……如今双腿已无法行走，只能靠太常鬼仙打造的机关轮椅行动，状况十分不妙。毕竟两个月后，你师父就要六十岁了。”
“六十大寿……”
我喃喃自语，心中泛起一阵酸涩。
收池人历代冢主，无一人能活过六十岁，这是刻在血脉里的宿命。
师父为了灵冢、为了我，四处奔波，耗尽心神，如今落得这般境地，都是为了我啊。
“都怪我，如果我在努力一些的话，也许就能让师父活下来了……师父也不必这般奔波，本该回到灵宗静养才是。”
我握紧拳头。
“你不必自责，收池人千年的诅咒哪那么容易解开？你师父的机关轮椅，乃是太常鬼仙耗尽心血打造，内置七十二道机关，比寻常走路还要快捷，你不必担心他的行动。”
六合鬼仙开口劝慰，语气平淡却带着安抚的力量。
我看向六合鬼仙，忽然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期盼：“六合鬼仙，您擅长卜算，可否再为师父卜一卦？他……还有转机吗？就像上次那样，找到延寿的机缘。”
六合鬼仙摇了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惋惜：“收池人的天命，千年以来从未改变，没有一人能活过六十岁，天命难违啊……”
“哼，什么天命，就是我那前世仇敌一个人的阴谋，一个人的罪恶！只是，可惜了师父……”
我感叹的说的哦啊。
就在这时，六合鬼仙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你师父虽然会‘寿终正寝’，但未必不能通过别的方式活下来……”
“什么方式？”
我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希望，连忙追问道。
六合鬼仙瞥了我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轮回宗里，不是到处都是活了千年的老妖怪么？他们能活这么久，自然有续命的法门。”
“您是说长生邪术？可只有成为六道十二宫的宫主，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些秘术。而且那些邪术，不是向无辜者借命，就是残杀生灵汲取精气，太过残忍。我们收池人一向不沾因果、不损阴德，师父断然不会答应。”
我皱着眉头说道。
“谁说续命就一定要沾因果、害人性命？”六合鬼仙挑眉说道，“有一种秘术，便可不必害人，也能起死回生、借尸还魂。”
“是什么秘术？”
我急切地问道。
六合鬼仙看着我，缓缓开口：“小长生，老夫说到这里，你还没想起来？你师父当初收你为徒，提出的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第二个条件……”我眉头紧锁，努力回想十年前的场景。
师父收我为徒时，曾提出三个条件，其中一个，便是……
“青囊尸经！”
我猛地惊醒，失声说道。
十年前，师父答应收我为徒，其中一个条件便是要拿到爷爷的青囊尸经。
只是当年爷爷根本就没有留下青囊尸经，只留下了一个草稿本，还是别的小孩用过的。
虽然后来，我回忆起了关于青囊尸经上的赶尸、控尸还有炼化尸体的秘术，但那只是下卷内容。
关于起死回生、借尸还魂的上卷和中卷，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六合鬼仙点了点头，“正是此物。”
“可是我……我实在想不起上卷和中卷的内容了，无论怎么回忆，都是一片模糊。”
我面露难色的说道。
六合鬼仙摆了摆手，“想不起来便先别想了。你接下来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你师父也一样。我们就不多留了，这就回到你师父身边。”
他顿了顿，补充道：“朱雀那书生这几天会留在灵冢，你若有什么事，便可找他商议。”
我连忙点头，对着四位鬼仙拱手恳求：“拜托各位鬼仙，务必好好照顾我师父。”
太阴鬼仙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几分傲娇，却难掩关切：“我们十二鬼仙，本就忠于历代冢主，还用你特意叮嘱？放心便是。”
话音刚落，六合鬼仙、太阴鬼仙、螣蛇鬼仙与白虎鬼仙的魂体便渐渐变得透明，化作四道流光，消失在灵冢的夜色中。
我站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
索命门的麻烦暂时解决，接下来，该处理本命凶神的事情了。
回到自己的房间，我盘膝坐在床上，关好房门，凝神静气。
体内的鬼力渐渐平复，意识缓缓沉入识海。
熟悉的黑色神殿再次出现在眼前，殿宇巍峨，弥漫着浓郁的阴气。
本命凶神依旧是八臂法相，端坐于神殿中央的高台上，周身环绕着淡淡的黑气，威压十足。
“眼前的麻烦，解决了？”
本命凶神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恭敬地躬身行礼，将荒村大战的经过一一禀报，从蜃龙设伏、冷傲天驰援，到烛龙凶兽化、老鬼布下九幽镇魂法阵。
再到六合鬼仙破阵、最终击杀烛龙、击溃敌人的全部过程，都没有遗漏。
说完之后，我心中有些忐忑。
毕竟没能夺回虚妄玉，这本是本命凶神的至宝，我以为他会训斥我办事不力。
没想到，本命凶神却没有丝毫怒意，反而冷哼一声：“轮回宗那群鼠辈，向来诡计多端，不好对付。你小子能在重伤未愈的情况下将他们击溃，诛杀烛龙，也算是不错了。”
“行了，既然你这边的事情已经解决，就尽快来找本座……”
“不知凶神大人，要我去哪里找您？”
我连忙问道。
本以为又会是在家乡的山神庙见面，却不料这次本命凶神竟然让我去他神魂的清修之地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