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天兵渴望战功。
——只可惜他们都不堪用。
战损实在太多，御灵齐天王看得眉头紧锁，冷喝一声：“大乘期以下都回来！”
闻言，天兵们呼啦啦撤出战圈。
转眼间，战场内便空旷了大半。
迦婴立在战场中心，身前站着尸蛊老者，身后是恶来，周围的高阶阴兵拢共不过寥寥几十罢了。
而将他们团团围住的，尽是天庭大乘期强者。
天庭四大天将、荡魔军三将、十二天垣将、四象镇天君、五行护法使、九宸星君、周天列曜将、五狱四溟神.......
“别再执迷不悟了。”
荡魔军中，有一青年将军站了出来，目光复杂且痛心的看着迦婴：“你还要错到什么时候？”
迦婴被血染红的瞳孔，淡淡扫了他一眼。
并不认识。
曲雁回见状长叹一声。
“他是你同族祖辈，与你祖母沈朗天乃是同胞兄妹，也是荡魔军十二将之一的沈景明。”
话罢，她亦是满眼复杂的看着迦婴。
世代守护大荒、跟魔族不共戴天的沈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天骄，到头来却成了世间最大的魔头。
——又怎不叫人唏嘘呢？
更何况，一年前她们还见过面。
那个一身正气、开创佛教、前途无量的后辈，现如今就站在她对立面，曲雁回亦是痛惜无比。
只可惜命运捉弄，半点不由人。
沈景明眼里满是痛心疾首：“你可知当年，得知你开山立教时，舅祖父我有多高兴啊？”
“你来到中极要塞时，我不能出来与你相见，却在你踏进中极要塞时就一直在暗处关注着你。”
“舅祖父期盼你成才，可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事？”
他语气里掺了些不易察觉的涩意。
“因为你的事，你爹娘被下天牢、沈家被监禁，甚至往日跟你走得近的人，都免不了被天庭问责、盘查！”
“你学院的同窗、门派的弟子，受你牵连被逐一审问！”
他几乎是带着恳求在质问：“你还不肯回头吗？”
迦婴面上无波无澜。
回头？
她早就没有回头路了。
况且这条路她早就算好了，又怎么可能会回头呢。
“既然如此。”
沈景明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眼底最后一丝惋惜与痛心已消失殆尽，只剩一片冰冷决绝。
他拔出裂云长刀。
“那就由本将，亲自清了这门户吧！”
战斗一触即发。
沈景明为护家族声誉，持长刀率先冲向迦婴，招招狠厉，决意要将这家门逆徒置于死地。
其余天将亦是毫不留手
各自祭出法宝、催动神通，最强绝招从四面八方朝着战场中心的迦婴轰去。
“周天诛魔大阵——起！”
“枯荣寂灭印！”
“紫霄瞬杀雷！”
“须弥碎空指！”
“诸天星辰域！”
.......
漫天杀招逼近的刹那，迦婴却松开了断古剑。
身后的人皇幡骤然展开，猩红幡面迎风猎猎作响，裹挟着浓得化不开的阴气。
她双手施法，声音冷冽如冰。
“魔道杀招——血祭大阵！”
战场破裂大地下，无数道暗红纹路骤然迸发，如蛛网般蔓延至每一寸角落，瞬间将整片尸横遍野的区域圈入阵中。
——那是用无数天兵骸骨作基、以天兵鲜血为引凝成的大阵， 邪异得令人头皮发麻。
“嗡——”
阵眼轰鸣声中，迦婴的修为迅速上涨。
大乘中期、大乘后期、大乘巅峰。
但她的道躯也不堪重负，骨骼已经发出脆响，像是被无形巨力挤压的朽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难以察觉的疼痛。
肌肤已渐渐开裂。
细密的血痕顺着手臂蜿蜒。
永恒之森的微光裹着她，肉体不断的破裂又愈合。
见到这一幕，所有天兵天将面色大变，没想到此子居然疯魔到如此程度，如此透支自己的道躯.......
——莫非她不想活了吗？
御灵齐天王眼神一厉：“放箭！”
后排天兵已搭弓拉弦，密密麻麻的银箭泛着寒光，瞬间如暴雨般朝着迦婴射去。
周遭杀声震耳。
迦婴闭上双眼，声音轻却穿透所有轰鸣。
“无我剑道。”
而后握紧断古剑，在一众阴兵的护持下，迎着漫天杀招悍然冲去！
“轰——”
冲击波以碰撞点为中心，瞬间朝着四周扩散，所过之处，虚空寸寸破碎又迅速重组。
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
瞬间将天地间的一切都吞没！
天地失色，日月无光。
万仞横原连带整个荒北都在剧烈震颤，大地开裂、火山喷浆、沙山倾倒，宛如末日。
不知过了多久，狂乱的震颤才渐渐平息。
远处观战的众势力终于敢抬头，望着战场中心那片仍未散去的白光，神色满是忐忑。
定光佛祖目光凝重地穿透光雾。
“那魔头死了吗？”
战场中央的白光终于散尽，入目是一片死寂的狼藉。
无数尸身倒在焦土上，无数法宝碎成残片。
略略看去，天庭四大天将、十二天垣将、四象镇天君、五行护法使、九宸星君、周天列曜将、五狱四溟神......
曾赫赫有名的一众天将。
——此刻皆成了残肢裂骸！
唯有零星几人不见踪影，不知是趁乱逃走，还是被烟尘掩埋。
而在那片血地中央。
人皇幡只剩几条残破的血色带子，却仍在风里倔强地猎猎作响。
断古剑深插地底。
剑身支撑着一道万箭穿身的躯体。
披散的长发沾满血污，胡乱贴在脸上，浑身战甲早已破碎不堪，露出的肌肤上布满深可见骨的伤口。
其垂着头，看不清面容。
也无人得知，她是死还是活。
御灵齐天王淡淡道：“昭儿，你去了结了那魔头。”
怀昭眼里闪过一抹喜色。
——这可是天大的功勋！
不管那魔头此刻到底是死是活，诛杀这等滔天大魔，足以被载入史册、流芳万古！
她当即拱手应声：“孩儿遵令！”
怀昭提剑纵身而下，直直朝着迦婴斩去！
然就在此时，一道山河卷轴突然从天边掠来，轰然展开挡在那道破残的身躯之前，硬生生接下这致命一击！
怀昭惊怒交加。
她骤然转头，怒喝出声：“何人胆敢妨碍天庭诛杀魔头？”
一道白光迅疾而来。
来人青蓝儒袍、鹤发童颜。
他落地挡在迦婴面前，急忙抬手阻拦：“剑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