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在内心狠狠咒骂这个败家子。
“这可是酒呀！多珍贵的东西！竟然让这个败家玩意儿倒了两大碗，看样子这第三碗也保不住！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毛文龙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个小子暴揍一顿：“你个臭小子！你不喝，可是别浪费呀！一直站在那逼逼赖赖的说，你以为你是那些酸臭的举人老爷，文人相公呀！……”
可是，紧接着，自己儿子胯下乌骓驹，手持霸王枪，在女真人军阵中冲杀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
“这小子！太他妈厉害了！简直就不是人！自己这个堂堂的武举人，也无法那样战斗，自己明显是打不过他的！”
“算了吧！浪费就浪费点吧！要是自己心疼这点酒，跳出来揍他，这小子可是对自己没有感情的！敢在镇江城墙上指着我的鼻子臭骂，也不会遵从礼教的，万一再被他揍了，那就太丢脸面了！”
“我忍！我忍！”毛文龙心痛得咬牙切齿。
其实，骂他败家子的不光毛文龙一个人，在座的除了张盘和王志华这两个无底以外，都在咒骂他儿败爷财不心疼！
但是，无论是谁，都无法站出来说人家说的不对。
占据道德最高点的人最讨厌了！可惜了我们舍不得喝的美酒呀！
“酒来！”毛承杰第三次大喊。
毛文龙的内心直哆嗦：“臭小子！你他娘的太浪费了吧？这么好的酒你都倒在地上，倒一点儿意思一下就行了，一而再，再而三，真是个败家子！”
毛文龙的亲兵也心疼的不行，用眼睛去问毛文龙。
毛文龙虽然心痛的不行，但转念一想：和这个儿子的关系刚刚缓缓，就为这点酒闹僵了，很不值得，他咬着牙点了点头。
亲兵再次走上前，又给他满上了一碗酒，下意识没有倒的太满。
反正这位少爷都会泼了，能省一点是一点儿。
毛承杰也没有在意，端着酒碗继续道：“国家危难，百姓的不幸，一些人为了民族，为了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义无返顾！而另一部分人却勾心斗角，大发战争国难之财！”
“更有甚者！背叛国家，背叛民族，去投靠外族蛮夷，就如同李永芳之流！”
“这些人就是国家的罪人，民族的叛徒！都应该去死！”
“可能他们这样做是出于某种无奈，但是，做事这样的事情，要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你是否还算是个人！”
“抵抗外族的过程很艰难，我们可能会遇到方方面面的事故，我奉劝诸位：当你们面对不公之时，我允许你奋起反抗！”
“但是不能背叛国家和民族，要做个有良心之人！”
“这第三碗酒敬给人世间的良心！……”
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像重锤敲在众将心上。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位小少爷，为什么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纷纷拿眼去看毛承杰。
只见毛承杰平托着酒碗，锐利的目光在众将脸上一一扫过，尤其是在孔有德、尚可喜、耿仲明三人脸上停留的时间特别长。
三人被看的手足无措，纷纷低下头不敢和这位小将军对视。
李光春虽然没有被重点照顾，他的内心也开始打鼓，以后还是对毛文龙要恭顺一些比较好。
自己虽然和毛承杰有些交情，曾经收留过他的母亲，但是，那些情分会随着时间越来越淡薄。
现在，这小子另一个身份是锦衣卫，那可是天子亲军，不光他自己英勇无敌，手下的军队也是虎狼之师，自己的人马全贴进去也不一定是对手。
要是自己再像以前一样仗着自己人多，不听毛文龙号令，他会不会找个把柄把自己收拾了？
毛承杰见到几个将领目光闪躲，也知道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说这么多其实是有原因的，他不想喝这种劣酒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他发现毛文龙手下的将领都桀骜不驯。
在八九年之后，他们有的在内乱中互相残杀而死，有的干脆带着先进的武器装备投靠了满清，充当起屠杀汉人的急先锋。
他们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也一定是被某种形势所迫的，他们本心可能也不想这样。
但是，做事论迹不论心，他们做出了那样的事，就会给整个民族带来不可估量的灾难！也就丢失了最基本的良心！
前世的历史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不幸！是历史条件造成的，这个时空自己到来了，还拥有外挂，他不敢说一定能够扭转历史的困局，但他要努力一把！
对于原来有劣迹的人要先敲打一番！做到警钟长鸣！
尽管，他们现在什么都没有做！还都是英勇的抗金将领！
自己穿越而来以后，想尽办法打击快速崛起的大金国，削弱女真人的实力，就是给病入膏肓的大明自愈的时间，给清醒的人拯救大明的机会！
自己虽然隐藏了强大的实力，但是自己依然表现出战场上的强势，让他们看到：这个人不好惹！
自己存在的作用就是震慑！
让某些人存有小心思的人，先掂量掂量，摸一摸自己的“良心”！能不能承受住自己的愤怒一击！
“为了人世间的良心！干！”毛承杰第三碗就没有再泼掉，一仰脖子灌进了喉咙。
其他人也终于喝上酒了，立刻捧着手中的粗陶碗，大叫一声：“为了人世间的良心！干！”
辛辣的味道直冲脑门，但他还是都吞进了肚子，将手中的酒碗往地上一摔，众人也只好有样学样摔掉了酒碗。
毛承杰哈哈哈大笑，抱拳道：“各位将军！你们都是抵抗鞑虏的豪杰之士，并不是某家矫情！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大家切莫见怪！”
“英雄当喝烈酒！”
“来人！去我的营中搬来好酒！我要与这些为了国家和百姓的英雄们一醉方休！”
众人听到有好酒可喝，顿时忘记了刚才的尴尬，纷纷出言奉承，开始商业互吹模式。
没一会儿，毛承杰的亲卫搬来了数十坛好酒，一时间酒席之上杯碗交错，喝得不亦乐乎。
毛文龙坐在主位，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裂痕。
方才还微微蹙起的眉峰渐渐舒展，眼角的皱纹里盛着复杂的光，看着自己的儿子能够掌控局面，缓缓点了点头“我这个儿子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