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多时的百名苍梧弩手,立刻从锋矢阵的侧翼突出。
他们无视了周围零星的攻击,眼中只有那个穿着大将铠甲的立花宗茂。
“风!”
第一排弩手踩下踏板,数十支手臂粗的弩箭,如同蜂群般,激射向前。
想要伤到,或击杀一品大宗师,非得这种经过钦天监改造的神机弩不可!
立花宗茂正在疲于应对叶文涛全力一剑,却猛然间感到一股致命的威胁从侧后方袭来!
他怒吼一声,体内气机狂涌,硬生生逼退对手,同时收刀入鞘,双膝微曲。
此为倭国常用的拔刀术架势!
一道刺目寒光似银河倒挂九天!
立花宗茂手腕翻飞,将大部分弩箭挑飞,但仍有数支突破了刀罡的阻拦!
噗!
一支弩箭直接贯穿了立花宗茂的左臂,他整个人被带着倒飞出去数丈。
立花宗茂急忙用右手抓住箭杆,即便如此,箭杆还是深入了几寸。
江湖中有个共识,若雷躯境大宗师与一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卒对上,前者大概率会输,如果后者有神机弩加持,人数还能再减两百。
当然,这是建立在双方皆死战不退的前提下。
剧痛让立花宗茂眉毛拧成麻花,“狡诈的中原人!”
“再射!”陈明的声音冰冷如铁!
第二排弩箭几乎没有间隔地接踵而至!
这一次,立花宗茂受伤势拖累,动作远不如之前迅捷。
噗噗噗!
“呃啊!”立花宗茂虽避开了要害,但依旧身中数箭。
叶文涛哪里舍得放过如此良机,“孤柳问天”后,再接“青渊回响”!
立花宗茂目眦欲裂,勉强举刀御敌。
“三射!”陈明亦下达了最后的判决!
剑光携手箭光,一往无前!
“家主!”立花家众多家臣一拥而上,试图用身体为立花宗茂赢得一线生机。
冬季的血花,尚未绽放便已凋零!
“不!”立花宗茂破声暴喝,但却无法挣脱弩箭的束缚。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中的光彩迅速消散。
作为岁奉十三万担的大名,立花宗茂在倭国可称一方雄主,但家臣不是普通足轻,死伤任何一个他都要心疼好久!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死寂。
无论是苍梧,还是倭国,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得不知所措。
“儿郎们,倭寇败局已定!随我杀!”吕巩用尽最后的力气,举起满是缺口的横刀,发出震天怒吼!
“万胜!万胜!”
所有残存的苍梧士卒都热血沸腾,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朝着陷入混乱的倭军,发动了最后的冲锋!
一位运气好的老家臣,艰难地拔出立花宗茂身上的弩箭,眼眶含泪道:“家主,你先撤退!我们来拦下敌军!”
立花宗茂一把抓住他的脖领,嘴唇颤抖着摇了摇头,“我…我要攻回去!”
老家臣唤来一匹马,将无力反抗的立花宗茂扔了上去,随即重重一拍。
骏马扬起四蹄,朝着南方飞奔而去。
做完一切,老家臣挡在那位青衫剑客身前,“想杀家主,先杀我!”
叶文涛刚刚处理完一批试图缠住他的倭国武者,甩净剑身上的血渍道:“早跟你们讲了,听不懂!”
青色剑气一闪而逝,老家臣人头应声而落!
兵败如山倒!
夕阳挂在山间,最后一丝余晖映照着这片修罗场。
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残破的旗帜在晚风中无力飘动。
五千苍梧孤军,硬撼四万倭国精锐,斩将十数员,歼敌过万!
原州城北门被人从里面拉开。
一留着两撇小胡子的道使纵马前冲,用标准的中原官话道:“倭寇何在?”
陈明冷笑一声。
小胡子道使绕着战场跑了一大圈,狂笑道:“在高句丽与苍梧联军面前,倭国不堪一击!”
吕巩身子微微后仰,随即又猛地弯成虾形,横刀脱手,擦着对方头皮飞过。
他懊恼道:“累了一天,准头差了点。”
小胡子道使被吓得魂飞天外,强行压下心中恐惧,谄媚笑道:“天朝将军,勇猛无双,自然当居首功,下官必会禀明我王,为两位请功讨赏。”
陈明啐了口唾沫,“什么东西,也够资格封赏我等?”
过了景明十五年,有没有高句丽还两说呢!
吕巩一瘸一拐地走到好友身旁,“怕不是倭国奸细,先抓起来审问审问如何?”
小胡子道使如丧考妣,正欲开口求饶,却被陈明粗暴打断,“来人,带走!”
…
尚州,倭军大营,帅帐。
苏我狭明跪坐在主位上,腰间悬着一长一短两柄太刀,刀鞘古朴,隐隐散发着血煞之气。
他手指轻轻敲击着身前的矮案,节奏平稳,显露出内心的从容与胜券在握。
“父亲大人!”下首的苏我武雄开口道:“苍梧此番,只派了区区四万府兵驰援半岛,简直是天赐良机!”
苏我狭明微微颔首,嘴角勾起一丝运筹帷幄的笑意,“不错。四万人,在这半岛之上,不过是杯水车薪。”
“高元昊,虽是个首鼠两端的废物,但他不傻,他知道该如何选择。投降倭国,是他唯一的生路。”
苏我狭明端起清酒,浅酌一口,继续道:“拿下半岛指日可待,之后咱们便能以此为跳板,与柔然铁骑南北呼应,夹击中原!”
“苍梧再强,也难挡两路大军!”
他的笑容愈发浓烈,“一旦中原易主,苏我氏的威望,将超越历代先辈!圣德皇子?哼,就算他血脉尊贵,在泼天的功劳面前,也得夹紧尾巴!”
苏我雄武面色潮红,即兴奋,又扭曲道:“父亲大人所言极是!届时…我定要亲手摘下沈舟的头颅,用来祭奠虎浅的在天之灵!”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他弟弟不过是调戏了一位中原女子,甚至都没得手,就落了个自裁谢罪的下场!
介错人,正是苏我武雄自己!
苏我狭明看了儿子一眼,对他那份几乎失控的恨意不置可否,“随你喜欢。”
帐内的气氛,因这对父子对未来的勾画而显得热烈且笃定,仿佛整座中原的锦绣河山,已成了苏我氏案板上的鱼肉,只待他们举刀分割。
突然!
“报!”
帐外传来一声急促呼喊,一名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如白纸道:“大将军!立花将军他…”
苏我狭明斜视道:“原州攻下了?那咱们也该换个地方了。”
传令兵颤声道:“立花将军…溃败!前锋军折损超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