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洛汐膝盖磕在冻土上，喉间泛起一股腥甜。她没吐出来，只是咬住舌尖，把那股翻涌的气血压下去。玄袍男子站在坡顶，掌心朝前，那股无形之力仍未散去，像一堵墙压在胸口。她喘了口气，手指扣紧匕首柄，指节发白。
就在这时，左侧黑衣人再次扑出，链爪直取医者怀中的小灵。影卫丙横剑拦截，金属相撞发出刺耳声响。那人被震退半步，右肩明显一沉，动作迟滞了一瞬。
颜洛汐目光一凝。
不是错觉。
刚才那名挥刀的黑衣人，也在劈砍落空后微微晃了一下身形。她迅速回想此前几次交手——每一次攻击之后，这些人都会有极短的停顿，像是力气用老，收势不及。虽只眨眼功夫，却足以成为破绽。
她借着一次侧滚避开飞镖，顺势将身体藏在盾牌阴影下。冷风刮过脸颊，她强迫自己不再一味防守，而是盯住敌人出手的节奏。又一名黑衣人突进，短刃直刺影卫丙咽喉。对方格挡后立即后撤，可那袭击者并未追击，而是右脚踉跄了一下，才重新站稳。
就是这个空档。
她抬眼看向影卫丙，趁着对方格开一记横斩的间隙，用唇语无声说了两个字：“硬直。”
影卫丙微不可察地点头。
下一瞬，她吹出三短一长的哨音。声音极轻，混在风里几乎听不见，却是早年随军时学的暗令——诱敌夹击。
影卫丙立刻会意，故意露出右侧破绽。果然，两名黑衣人同时扑上，一人持刀劈砍，另一人甩出铁索缠绕。就在他们兵器即将命中的一刻，影卫丙猛然后撤半步，颜洛汐与另一名护卫从两侧疾冲而出。
两人出手极准，卡在对方攻击落空、尚未回防的瞬间。匕首刺入肩胛，刀锋扫中膝弯。两声闷哼响起，黑衣人双双跪地，一时竟无法起身。
围攻之势为之一滞。
“换位！”颜洛汐低喝，声音沙哑却清晰，“三人轮替前压，攻其回收！盾手掩护撤退！”
命令下达，原本各自为战的阵型迅速调整。三名护卫交替上前挑衅，引诱黑衣人出手。一旦对方发动攻击，便立刻后撤，由侧翼同伴趁其动作未稳之际猛攻。第二次交锋，一人以虚招诱敌，待对方跃起劈砍时闪身避让，身后护卫顺势一脚踹中其小腿外侧，那人失去平衡跌入路边沟壑。
第三次，盾手佯装力竭，放低防御。黑衣人见机猛扑，刚挥出一刀，手腕就被斜刺而来的短匕划中。他吃痛松手，兵器落地，还未反应，已被另一人擒住手臂反拧，咔的一声脱臼。
接连受挫，剩余黑衣人攻势放缓，不再盲目突进。他们依旧包围着队伍，但脚步开始犹豫，进攻节奏被打乱。
坡顶，玄袍男子依旧站着，脸上笑意淡了几分。他指尖摩挲着墨玉戒指，目光落在颜洛汐身上，眼神微沉。
她没有看他，而是抓紧这短暂的喘息机会，退回阵心。左臂旧伤已经麻木，青灰色沿着皮肤蔓延至肘部。她撕下衣角扎紧上臂，阻止毒素继续扩散。额头渗出冷汗，顺着眉骨滑下，刺得眼睛生疼。
“还能撑多久？”她低声问影卫丙。
“五人尚可轮战，盾手右肩有伤，不宜久战。”影卫丙抹去嘴角血迹，“若对方再变招，我们未必能守住。”
颜洛汐点头，视线扫过战场。地上倒着三名黑衣人，或受伤或脱力，其余七人仍在列，但配合已不如先前紧密。她心中已有判断——这些人并非高手，只是被某种力量操控，动作统一，却缺乏临场应变。
真正危险的，是那个站在高处的男人。
她盯着玄袍男子，忽然开口：“你操控他们，需要消耗精力吧？每一道指令，每一次调动，都不是凭空而来。你站在这里不动，是因为你不能动。”
男子眸光一闪，未答。
“他们攻击后的停顿，是你传递命令的间隙。”她继续道，“你让他们打，但他们不知道怎么收。所以每次出手后，都会慢一步——那是你在重新掌控他们的身体。”
风掠过枯草，发出沙沙声响。
玄袍男子终于抬起眼，声音平静：“你说得对。但我只需要他们拖住你，直到……”
话未说完，他忽然皱眉。
小灵在医者怀中轻轻颤了一下，嘴唇微启，又吐出一句梦呓：“姐姐……门关了……”
几乎同时，男子指间的墨玉戒指闪过一道幽光，小灵额角的淡红纹路随之明灭一次。
颜洛汐看在眼里，心头一紧。
原来如此。这孩子不仅是目标，更是某种媒介。男子通过戒指与小灵体内的印记产生共鸣，借此操控黑衣人。而每一次共鸣，都会让那些人出现短暂的失控窗口。
这就是破局的关键。
“改变阵型。”她迅速下令，“护医者向左移十步，留出空间。三人前压，逼他们主动出击。记住，等他们动手后再反击，别抢节奏。”
众人依令行动。队伍缓缓左移，压缩了右侧林地的空间。黑衣人随之调整位置，其中两人从林中跃出，补上缺口。
“来了。”影卫丙低声道。
果然，对方不再等待，四人同时发动进攻。刀光交错，直逼阵心。颜洛汐屏息凝神，紧盯每一人的出手时机。
第一人挥刀劈下，她不挡，只侧身避让。那人收势稍慢，她立刻抬腿踹中其肋下，将其踢退。
第二人扑向盾手，长棍横扫。盾手硬接一击，借力后撤，第三人趁机从侧翼突刺，正中其腰侧。
第三波攻势接踵而至，颜洛汐刚解决一人，眼角余光瞥见左侧黑衣人再度扑向医者。她来不及救援，急喊：“拦住他！”
影卫丙纵身跃出，剑尖挑开对方兵刃。那人被迫回防，动作迟缓半拍。颜洛汐抓住时机，匕首脱手掷出，正中其大腿外侧。那人惨叫一声跪地，手中兵刃掉落。
战局首次出现逆转。
颜洛汐喘了口气，伸手去拔插在地上的匕首。指尖刚触到刀柄，忽觉心口一阵灼热。她低头看去，内衫下的旧伤位置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她猛地抬头，望向坡顶。
玄袍男子正盯着她，眼神冰冷。他缓缓抬起右手，墨玉戒指开始流转微光。
“你以为找到规律，就能赢？”他声音不高，却带着压迫，“你忘了最重要的一点——”
他顿了顿，指尖轻点戒指。
“我不仅控制他们。”
“我也看得见你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