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坠地的声响在焦土上弹了一下，轩辕凌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他弯腰拾剑，动作迟缓，仿佛那柄铁器突然重了几分。
颜洛汐没有看他，只是将机关环从腕间取下，轻轻吹去表面一层灰烬。封印学者意识的光团悬浮在掌心，微弱闪烁，像一盏将熄的灯。她知道，这人已经废了，体内经脉尽毁，连意识都被系统锁住，问不出更多。
可那个蒙面人呢？
她正欲收起机关环，远处山坡传来脚步声。一人自雾中走来，布衣草鞋，左耳缺了一角，腰间短刀未出鞘，步伐稳健。
“此地煞气未散，不宜久留。”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但你们若在等人醒来，怕是等不到了。”
颜洛汐抬眼：“你是谁？”
“江湖闲人，姓陈。”男子停下五步之外，抱拳行礼，“常年走西陲道，替人探路避灾。前日路过黑水坡，见有信鸽坠林，羽翅上绑着残页，写着‘神器再现，域外已动’八字。”
轩辕凌皱眉：“凭一张纸就敢闯入禁地？”
“我不是闯。”陈姓游侠从怀中取出一片泛黄纸角，递上前，“我是被它引来的。昨夜三更，这纸自己烧了起来，火光里显出一行字——‘他们找的是活体宿主’。”
颜洛汐接过纸片，指尖触到那一角焦痕时，系统忽然震动。【检测到外部信息流……来源：非注册用户……内容匹配度67%……警告：涉及核心权限词条】
她心头一紧。
这不是普通的传言。
她闭眼，发动心灵洞察。游侠呼吸平稳，瞳孔无剧烈收缩，情绪波澜真实，没有刻意掩饰的痕迹。再看其手掌，虎口茧厚，指甲缝残留黄沙，确是长期跋涉之人。
“你说的域外，指哪里？”她问。
“玉门关外八百里，有一片死漠。”游侠答得干脆，“当地人唤作‘葬光原’。三年前还有商队穿行，如今进去的人，十个里头九个不见影。剩下那个，回来时眼神空了，嘴里只反复念一句——‘他们在天上看着’。”
轩辕凌冷笑：“荒诞之言，也值得你千里报信？”
“我本不信。”游侠并不恼怒，反而从袖中抽出半截木牌，“可这是我在黑水坡捡到的。你看这刻纹。”
木牌残破，但中间一道凹槽清晰可见，与神器碎片边缘完全吻合。
颜洛汐呼吸一滞。
她迅速调出系统界面，将木牌影像输入比对。【能量频率匹配度82%……材质分析：非大胤境内矿源……推测产地：西北极寒带】
不是仿造。
真的有外部势力，在收集与神器相关的物品。
“他们怎么知道宿主的存在？”她低声自语。
“或许，”游侠盯着她手腕上的机关环，“从一开始就知道。”
空气骤然凝住。
轩辕凌目光扫过对方：“你到底为何而来？”
“为一条命。”游侠缓缓道，“我弟弟是上一批进葬光原的探子。他临死前托人带出一句话——‘别让穿银纹袍的人靠近神器’。我查了半年，唯一穿银纹袍的，就是当日在古寺地宫出现过的那位蒙面人。”
颜洛汐猛地抬头。
银纹袍——她在学者意识碎片里见过！那半枚徽记，正是绣在袖口内侧！
她立刻翻动无字册，找到之前记录的图像，指尖划过那残缺图案。系统再次回应：【标记识别成功……关联档案：域外‘观星阁’组织……职能：跨域数据窃取与宿主清除】
原来如此。
她一直以为幕后之人是国内权臣，借学者之手试探系统。可现在看来，这场布局，早就超出了大胤疆域。
“他们不是想利用系统。”她声音冷了下来，“他们是想夺走它，移植到另一个世界。”
轩辕凌终于变了脸色。
“你要去？”他盯着她。
“必须去。”她说，“学者只是执行者，真正掌握核心技术的，是那个观星阁。他们能复制玉瓶编号，能模拟我的死亡数据，说明对系统的理解远超我们。若放任他们在域外重建操控链，下一个被入侵的，就不只是神器，而是整个命运轨迹。”
“你现在状态如何？”轩辕凌沉声问，“肩伤未愈，灵力只剩三成。刚经历一场生死战，就要奔赴未知险地？”
“正因为刚打完，才不能停。”她将机关环重新扣回手腕，金属环贴肤微凉，“他们以为我们重伤休整，正是最松懈的时候。可我们若反其道而行，趁他们尚未完成新部署，提前打入老巢——才有机会翻盘。”
轩辕凌沉默片刻，终是握紧了剑。
“我随你走。”
“不必。”她摇头，“你该回京稳住朝局。我一个人去更隐蔽。”
“你当真以为，我会让你独自涉险？”他语气不容置疑，“别说这些废话。”
她没再争辩，只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残片，摊在地上。游侠所给的木牌背面，竟刻着一段路线，蜿蜒指向西北。
“这是进入葬光原的旧商道。”游侠指着其中一处断崖，“但切记，入漠后第七日，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要回应夜里的哭声。当地人说，那是亡魂在替‘上面’引路。”
颜洛汐仔细记下，又问：“除了银纹袍，还有什么特征能辨认他们？”
“眼睛。”游侠神色一凛，“他们的瞳孔不会反光。像是……被什么东西替换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忽然察觉机关环轻微震颤。系统自动弹出提示：【侦测到远程信号扫描……方向：西北……持续时间0.3秒……已拦截】
有人在试联系她。
不是通过正常通道，而是用类似学者那种篡改频率的方式，试图接入系统底层。
她立刻切断对外接口，冷汗滑过额角。
“他们已经在监视我们了。”她低声道，“刚才那一瞬的扫描，和学者用的手法一致，但更熟练。”
轩辕凌立即警觉，环顾四周。
“不能再等。”她收起地图，站起身，“今晚就出发。”
“太急。”轩辕凌皱眉，“至少等慕容尘带小灵回来，也好有个照应。”
“等不了。”她望向天际，云层裂开一道缝隙，阳光斜照下来，落在她肩头包扎的布条上，血迹早已干涸发黑。“每一次延迟，都是给他们加固防线的时间。而且——”
她顿了顿，指尖抚过机关环表面一道细微裂痕。
“这个系统，原本不属于这个世界。既然有人能在域外复现它的规则，那就说明……它曾经在别的地方存在过。我要去那里，找到最初的源头。”
轩辕凌看着她，许久未语。
最终，他拔出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线。
“你往西，我陪你走三百里。过了青石隘，我就折返调兵。但若三月内无消息，我不等你回来，直接带兵踏平葬光原。”
她点头。
游侠笑了笑，将短刀插回腰间：“我也去。不止为了弟弟，也为了看看，到底是谁，敢把人间变成试验场。”
三人静立焦土，风卷残灰掠过脚边。
颜洛汐最后看了一眼被摧毁的石台，转身迈步。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焦黑的地面上，像一道未愈的伤疤。
走出十步，她忽地停下。
机关环又震了一下。
这次不是扫描，是一段加密信息，强行挤进系统缓存区。她打开一看，只有四个字：
**你还活着？**
她瞳孔微缩。
这不是命令，也不是攻击代码。
这是……问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