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的血迹被海水冲淡，颜洛汐蹲下身，指尖触到一道裂缝边缘。震动从木缝里传上来，细密而规律，像某种节拍。
她抬眼看向轩辕凌：“记不记得海盗吹的那支骨哨？三短两长，停顿半息。”
轩辕凌皱眉：“他们进攻前确实用过。”
“现在水底传来的震频，”她声音压低，“和那个节奏一样。”
慕容尘走近，鞋底踩过湿木发出轻响。他没说话，只将掌心贴在船舷片刻，随即收回手。
“不是自然涌动。”他说，“是传递。”
颜洛汐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本残破抄本。纸页泛黄，边角卷曲，是她在上一座荒岛废庙里找到的《海异志》残卷。她翻到其中一页，手指划过一段歪斜文字：“驭灵者以律引兽，三短应召，两长示进，五连击则退。”
她合上书：“他们在指挥它。”
船尾灯笼忽然晃了一下。幽蓝火光映着水面，波纹一圈圈扩散，与水底震频同步起伏。
“熄灯。”颜洛汐低声下令。
灯火尽数掐灭，整艘船陷入昏暗。只有远处海面还浮着一层薄雾，遮住月色。
片刻后，水底震动再次传来——这次节奏变了。四长一短，间隔均匀。
她闭目凝神，指尖微颤。系统界面在意识中浮现：【心灵洞察】已恢复。
她立刻启动能力，感知范围延伸向深水。水流冰冷，意识如丝线般探入海底。一瞬间，她捕捉到一丝模糊波动，像是某种指令正在传输。
“光弱……可攻……”
念头刚落，系统提示弹出：【能力使用超限，三十秒内无法再次激活】。
她猛然睁眼，呼吸略重。
“它接到了命令。”她看向两人，“刚才那句话，是有人在告诉它我们可以攻击了。”
轩辕凌握紧剑柄：“谁在发号施令？海盗船早已不见踪影。”
“不一定非得在眼前。”慕容尘盯着水面，“或许信号能隔空传递。”
话音未落，舱内传来一声闷响。接着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像是有人挣扎起身。
颜洛汐转身冲进船舱。小灵正从榻上坐起，脸色苍白，额头渗出冷汗。他手腕上的青纹剧烈闪烁，如同电流窜动。
“娘……”他声音微弱，“有两个声音……一个从船底来，一个从很远的海面……它们在对话。”
“别说了。”她一把将孩子搂进怀里，手掌覆上他心口。一股温和灵力缓缓注入，稳住他的气息。
小灵眼皮颤动，嘴唇微微开合：“红眼睛的船……唱着没有声音的歌……”
话没说完，头一偏，陷入昏睡。青纹光芒减弱，但仍不稳定地跳动。
侍女端来温水，颜洛汐接过布巾替他擦去额上冷汗，又叮嘱几句，才重新走出船舱。
甲板上，轩辕凌与慕容尘并肩而立，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确定了吗？”轩辕凌问。
她点头：“海盗不是偶然出现。他们用特定音律控制海怪行动，而海怪也能反馈信息。这不是野兽，是被人训练过的工具。”
“目的呢？”慕容尘问。
“要么封锁航线，”她说，“要么护着什么东西。我们走的这条道，通往南溟秘岛——传说中有古国遗宝。”
轩辕凌沉声道：“所以他们是故意放我们进这片海域，等我们耗尽力气，再让海怪收割？”
“不止。”她摇头，“海怪刚才退得太过干脆。它知道我们会集中攻击右侧弱点，却没做更强反击。更像是……在测试我们的应对方式。”
慕容尘冷笑：“一场演练？”
“对。”她说，“我们在打它，它也在观察我们。”
空气一时凝滞。风从侧面吹来，带着咸腥味。破损的帆布在支架上轻轻晃动，发出吱呀声。
“那接下来怎么办？”轩辕凌问。
“先弄清楚信号源头。”她低头看着手中古籍，“‘控灵律’需要符咒配合才能生效。如果海盗掌握这种术法，必定有传承或外力支持。”
她翻开最后一页，角落画着一枚奇特印记：环形纹路中央嵌着一只闭合的眼睛。下方写着一行小字：“目启则灵动，咒断则魂溃。”
“弱点可能不在身体。”她抬头，“而在操控它的符上。只要毁掉施术媒介，哪怕它再强大，也会失去指令来源。”
慕容尘眯眼：“可我们连对方在哪都不知道。”
“信号有方向。”她说，“刚才的震频来自西北，而海怪回应的位置偏东南。说明发令者不在海上，而在某个固定地点。”
轩辕凌思索片刻：“你是说，岸上有据点？”
“很有可能。”她将书收起，“但我们不能贸然靠岸。现在每一步都在他们监视之下。”
她望向远方海平线。雾气仍未散开，像一层厚重帷幕遮住未知。
“我怀疑，这不只是海盗团伙。”她声音低沉，“背后有人在布局。利用失传的驭灵术，培育受控海怪群，逐步掌控海上要道。而我们，只是撞上了其中一环。”
“那你打算怎么做？”慕容尘问。
“等。”她说，“它还会再来。但下次，我们要让它带我们找到源头。”
她转向船尾，命人重新挂起那盏幽蓝灯笼，却不点燃。
“把备用火油藏在两侧夹板下，弓手换哑箭，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所有人进舱避光，只留一人了望。”
“你呢？”轩辕凌看着她。
“我在甲板。”她站在主桅旁，背靠断裂的绳索架，“它若再接收指令，我要亲眼看看，那信号是怎么传过来的。”
风渐渐止住。海面平静得反常，连浪花都变得稀疏。
忽然，水底震动再现。
这次节奏完全不同——缓慢、沉重，像是某种仪式开始。
她屏住呼吸，指尖再度触上甲板缝隙。
震动持续七息，停顿三息，再重复。
她心头一震。
这个频率，和古籍上记载的“启灵咒”完全一致。
就在此时，系统界面突然闪出红色提示：【检测到远古禁制共鸣，能量波动等级：高】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船底传来一声轻响。
像是金属碰触木板的声音。
她低头看去。
一块松动的甲板边缘，正缓缓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