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划开漆黑的海面，尾波在身后拉出一道渐散的痕迹。颜洛汐抱着小灵走出舱室，脚步轻缓。孩子刚醒了一阵，又沉沉睡去，呼吸平稳了些。她将他交给随行的侍女，低声嘱咐几句，目光扫过甲板。
轩辕凌靠在右舷边，肩头渗出的血迹已凝成暗红，他没再包扎，只是握紧了剑柄。慕容尘站在后桅处，正低头查看帆索的损毁情况，指节上带着擦伤。
浓雾不知何时开始退散，像是被某种力量从中间推开。海风忽然转了方向，吹得残破的帆布猎猎作响。
颜洛汐猛地抬头。
前方不到百步，水雾翻涌，一艘巨船自深处驶出。黑帆高耸，船体庞大，甲板上火把连成一线，映出人影攒动。船首立着三人，皆披重甲，手中长刀横举，未发一言，却透出杀意。
“备战。”她声音不高，却穿透风声。
话音落下的瞬间，系统界面在她脑中闪现：【警告：检测到高危敌对目标，建议规避。】
她没时间细看，转身跃上舵台。轩辕凌已拔剑登前甲板，脚步稳如铁铸。慕容尘迅速召集船工，分发弓弩与短兵。几名水手慌忙取下舱壁上的刀盾，手微微发抖。
那艘黑帆船并未减速，反而调整航向，直逼而来。其行进路线精准切入洋流主道，显然对这片海域了如指掌。
“不是寻常海匪。”慕容尘低声道，眯眼盯着对方船体结构，“船底加了铁皮，吃水深，能抗浪——这是战船的改型。”
颜洛汐盯着对方主桅下的旗帜。本该悬挂旗号的位置空着，唯有一块黑色布幡垂下，纹路模糊不清。
“他们早就在等我们。”她攥紧扶手，“穿过暗礁时，我们就暴露了。”
话音未落，敌船甲板上一声令下，数十支火箭腾空而起，划破夜空，直扑这边船尾。火矢落地，引燃残帆与木板，浓烟骤起。
“泼水！护主帆！”她高喊。
船工们提桶奔走，奋力扑火。可对方第二轮箭雨已至，这次专攻两侧桨位，数名划船的水手中箭倒地，哀嚎未绝便被拖入舱内。
黑帆船逐渐逼近，距离缩短至五十步。船上鼓声响起，节奏沉稳，每击一次，甲板上的人便齐踏一步，气势逼人。
“钩索要来了！”慕容尘大喝。
话音刚落，十余根铁钩带着粗绳飞射而出，狠狠扎入船舷与桅杆。绳索绷紧，敌船借力拉近，速度惊人。
“砍绳！别让他们搭上来！”颜洛汐冲向前甲板。
可对方早有准备。几名校尉模样的人率先攀索而至，动作迅捷，落地即战。一人挥刀直取舵位，被轩辕凌迎面截住，剑光一闪，对方手腕断裂，刀坠地。
但更多敌人已跃上甲板。
这些海盗不像寻常乌合之众，招式狠厉，配合默契。两人一组，一攻一守，专挑薄弱处突袭。一名船工刚砍断钩索，背后便被人一刀扫中腿弯，跪地瞬间，脖颈已被勒住。
“他们训练过。”轩辕凌挡下一记劈砍，反手刺穿对方胸口，喘息略重，“军中打法。”
慕容尘在侧翼连射三箭，两名海盗应声倒地。他眉头紧锁：“目标是控制船体，不是杀人——他们在逼我们投降。”
颜洛汐站在舵台边缘，目光锁定敌船主桅。那里站着一名高大男子，未参与战斗，只静静俯视这边局势。他左手按在一面铜锣上，尚未敲响。
她闭眼，启动系统——【心灵洞察】。
意识短暂延伸，捕捉到一名正欲攀爬的海盗头目思绪：*“活捉主母，不可伤她性命，王爷要亲自审问。”*
她猛然睁眼。
“他们认得我。”她声音压低，迅速传令，“轩辕凌，守住中段！慕容尘，盯住那面锣！只要它一响，必定是下一步行动信号！”
两人同时点头。
就在此时，敌船尾部传来闷响。一座小型投石机缓缓升起，由四人推动到位。石弹装填，弓臂拉满。
“不好！”慕容尘疾呼。
下一瞬，石弹腾空而起，直击本船尾楼。轰然巨响中，两根横梁断裂，屋顶塌下半边，碎木四溅。一名船工被砸中肩胛，惨叫着滚倒在地。
船体剧烈倾斜，众人踉跄。
颜洛汐扶住舵轮，强行稳住。她脑中飞速推演：硬拼必败，对方人数占优，装备精良，又有远程压制。若强行突围，风向不利，主帆受损，速度跟不上。
必须拖延。
她迅速下令：“点燃备用烟罐，往左后方抛！”
几名船工立刻取出藏于舱底的陶罐，揭开封泥，将冒着白烟的罐子抛入海中。浓烟迅速升腾，在海面形成一片遮蔽带。
敌船攻势稍缓，似乎忌惮烟雾中有诈。双方距离暂时拉开。
颜洛汐趁机观察风向与水流。主帆虽损，但左侧副帆尚可受风。只要借这股北风，再偏东十五度，或许能脱离对方射程。
“调整航向，慢速前行。”她低声指挥。
船身缓缓转向。敌船并未追击，而是重新列阵，停在百步之外，静默如山。
那名高大男子依旧立于主桅下，铜锣未动。火光照亮他半边脸，铠甲泛着冷光，样式奇特，非军中制式。
小灵在舱内突然轻咳一声，睁开眼。
他望着舱顶，嘴唇微动：“……他们穿的是龙鳞铠。”
话音落下，又昏睡过去。
颜洛汐心头一震。龙鳞铠？那是前朝禁军亲卫才有的制式重甲，早已失传多年。
她望向对面黑帆船，寒意爬上脊背。
这不是普通的海盗，是某股被掩埋已久的势力。
“他们不是为了劫财。”她喃喃，“是为了我。”
轩辕凌走到她身边，剑尖滴血，呼吸沉重：“现在怎么办？”
她没回答，手指轻轻抚过银铃表面。铃身冰凉，纹路黯淡，系统提示浮现：【心灵洞察能量耗尽，冷却中】
慕容尘从后方走来，目光紧锁敌船：“他们在等什么？”
话音未落，敌船主桅下，那名高大男子终于抬起了手。
他的手掌悬在铜锣上方，指尖距锣面仅半寸。
海风卷起他衣角，火光在他眼中跳动。
颜洛汐屏住呼吸。
下一瞬，他的手指微微弯曲，似要下落。
她的手猛地攥紧舵轮，指节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