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射向穹顶的刹那，碎石如雨坠落。颜洛汐瞳孔一缩，抬手将身旁亲卫猛地推开，自己却被一块尖锐岩片划过肩头，布料撕裂，血线瞬间渗出。
“退！”她厉声喝道。
轩辕凌剑势未收，却已横身挡在她前方，右臂紫痕蔓延至脖颈，青筋暴起。他单膝微屈，剑锋斜插地面，硬生生扛住扑面而来的气浪。慕容尘从侧方疾冲而来，一把拽住摇晃的石柱，借力将两名倒地的亲卫拖入死角。
头顶裂缝深处传来低沉嗡鸣，像是某种古老之物被唤醒。尘灰簌簌落下，露出一道暗红色的刻痕，蜿蜒如蛇，自穹顶垂落至半空便隐没不见。
颜洛汐喘息未定，指尖触到掌心伤口，血还未干。她抬头盯着那道刻痕，脑中闪过破渊令共鸣时的画面——符文排列、能量流向、还有那一丝难以言喻的腐朽感。
“不对……他不是在反击。”她声音压得极低，“他在激活什么。”
轩辕凌转头看她：“你说什么？”
“护盾破了，他本该溃散。”颜洛汐盯着那道身影，对方虽踉跄后退，却仍站立未倒，残存的符印在胸前微微震颤，“可他的神识还在维持，说明有外力支撑。刚才那一击，是信号，不是攻击。”
慕容尘靠在石柱旁，喘着气：“你是说，上面连着别的东西？”
“不止是连接。”她缓缓站直，“是契约。活人作引，死灵为基，以血换力——这是‘幽冥血盟’的标记。”
话音刚落，空气中骤然弥漫一股腥涩气息，不似鲜血，更像是陈年铁锈混着枯草腐烂的味道。三人同时绷紧神经。
小灵依旧昏睡在一名亲卫怀中，但原本烫手的黑印已开始褪色，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
颜洛汐快步走过去，接过孩子，贴了贴他的额头。温度降了，呼吸平稳。她心头一松，随即沉下：“他还活着，说明契约尚未完全启动。我们还有时间。”
轩辕凌皱眉：“你确定那是‘幽冥血盟’？那种东西早该随上古邪修一同湮灭。”
“我也希望是错的。”她低头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指，“可破渊令共鸣时，我感应到了熟悉的波动——和前世献祭台上的一模一样。只是这次规模更大，扎根于地脉，借遗迹为壳，养出了一个能操控人心的‘碑灵’。”
慕容尘眼神一凛：“所以这些斗篷人，并非主谋，而是被选中的容器？”
“对。”她点头，“他们以为自己在掌控力量，实则不过是契约的提线木偶。只要碑文不毁，杀一个，还会来下一个。”
轩辕凌握紧剑柄：“那就连根拔起。”
“不行。”颜洛汐摇头，“贸然破坏契约碑，会引发反噬。所有曾接触过黑暗力量的人，都会成为祭品——包括我们。”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轩辕凌手臂上的紫痕、慕容尘肩头的血迹，还有自己掌心未愈的伤口。“我们体内都有残留，哪怕一丝，也足以被牵引。”
短暂沉默。
“那现在怎么办？”轩辕凌问。
“先稳住阵脚。”她将小灵交给身后亲卫，转身走向战场中央，脚步坚定，“趁他还没完全恢复，封锁三路出口，结阵固守。”
她蹲下身，在地面用指尖蘸血画出三道短符，分别指向左、右、中三处通道口。随后取出破渊令残片，嵌入中央符纹之中。蓝光微闪，一层薄如蝉翼的屏障自符纹升起，将三人所在区域围拢其中。
“这只能撑一时。”她说，“系统还在休眠，没法具现更多防护。”
轩辕凌走到她身边：“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查源头。”她闭眼片刻，再睁眼时目光清明，“破渊令虽损，但还能感应能量流向。我要顺着它，找到碑文埋藏的位置。”
“你现在状态不适合动用精神力。”慕容尘提醒，“刚才那次回溯已经透支太多。”
“我知道。”她没有否认，“但我必须亲自去确认。这不是靠猜测能解决的事。”
她盘膝坐下，手掌覆在破渊令残片之上。冰凉的晶石表面仍有微弱震颤，像是心跳的余韵。她深吸一口气，引导自身精神力与其共振。
意识一点点沉入。
画面浮现：扭曲的符文链条，自地底深处盘旋上升，穿过层层岩层，最终汇聚于穹顶那道暗红刻痕之下。而在更下方，有一块巨大石碑静静矗立，碑面布满密文，中央凹陷处插着半截断裂的青铜钥匙——正是他们此前在底层发现的破渊令原体。
就在她试图靠近碑体时，一股强烈排斥感猛然袭来，像是有无形之手将她推出。她闷哼一声，嘴角溢血，手掌从晶石上滑落。
“看到了？”轩辕凌扶住她肩膀。
她点头，声音有些发哑：“碑在正下方三十丈，被封在玄铁匣中。但真正麻烦的是……那把钥匙，本是用来封印它的，现在却成了激活媒介。”
“谁干的？”慕容尘问。
“不清楚。”她擦去唇角血迹，“但能布置这一切的人，绝非普通修士。恐怕……是当年参与封印之人之一，后来背叛了誓言。”
轩辕凌冷笑：“果然，最危险的从来不是鬼，而是披着人皮的豺狼。”
颜洛汐闭目调息片刻，重新睁开眼时，神色已彻底冷静。“我们现在有三条路：一是强行摧毁碑文，代价可能是我们全部陪葬；二是找到另一块完整的破渊令，重启封印程序；三是……切断契约与外界的联系，让它自行枯竭。”
“第三条 safest。”慕容尘道，“但最难实施。怎么断？”
“斩断媒介。”她看向战场中央那道摇晃的身影，“他现在是唯一活着的容器。只要在他彻底融合前，打断神识链接，就能让契约暂时休眠。”
“然后呢？”轩辕凌问。
“然后我们上去。”她抬手指向穹顶裂缝，“那里有出口，也有当年留下的镇碑符阵。只要能把残片送回去，就能争取时间寻找完整破渊令。”
两人对视一眼。
“你确定他还没死？”轩辕凌盯着远处那人。
“没死。”她说，“如果死了，契约早就崩了。他还站着，说明链接仍在。”
慕容尘站起身：“我去制住他。”
“我去。”颜洛汐拦住他，“你们掩护。他对我的气息还不熟悉，防备不会太强。”
“太险。”轩辕凌皱眉。
“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庶女了。”她站起身，拍掉裙摆上的尘土，目光平静，“这一路走来，每一次生死关头，我都活下来了。现在，轮到我主动出手。”
她迈步向前，脚步稳健。破渊令残片被她紧紧攥在手中，边缘割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上留下断续红痕。
轩辕凌没有再阻拦，只低声说：“三息内，若你没发出信号，我就动手。”
她点头。
距离拉近至十步时，那道身影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抬头，兜帽下露出一双浑浊的眼睛，瞳孔深处竟浮现出细密血丝，像是蛛网般缠绕着整个眼球。
“你……不该活着。”声音沙哑，却不属于一个人，而是多重叠合的低语。
“可我活了。”颜洛汐停下脚步，举起破渊令残片，“而且我知道你是谁——被选中的祭品，也是最后的守门人。”
那人身体微微一震。
她继续道：“你想摆脱契约，对吗？否则不会在护盾破裂时，把最后一道光射向穹顶。你在求救，而不是逃跑。”
对方沉默。
她往前一步：“我可以帮你解脱，但你要告诉我一件事——是谁，把破渊令折断，埋进了地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