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哟喂，这是真傻了还是假傻了？
秦笙笙打好饭，装作无意的坐到了离他不远的位置上偷偷观察情况。
上个场景，她只有结婚的时候见过这个男人一面。
话说，这个男的都出现了，尤理理在哪里？
精神病院伙食还挺好的，秦笙笙埋头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再抬头时，面前的位置已经坐了人。
宫夏将餐盘放到她对面，坐下后才问道：“介意我坐在这里吗？”
见秦笙笙摇头，他唇角忍不住勾起一丝笑，接着又道：“看见你一直在看我身后的那个男人？认识他？”
宫夏是秦笙笙的主治医生，平时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害怕过度接触引起对方的反感，几乎从来不在非治疗时间打扰她。
但刚刚见她时不时盯着一个男人看，终究还是私心作祟，揣着嫉妒坐到了她面前。
“不认识，我看他这么大个人了，还流口水，好奇怪哦。”秦笙笙低头吃饭，好像真的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宫夏回忆着男人的病例，“他有狂躁症，平时记得离远一些。”
“他在一场婚礼上突然发疯，幸好被婚礼上的保安及时控制住，送到了警察局，警察局转交到我们这里。”
宫夏对上秦笙笙看过来的视线，指尖泛起细细密密的痒意。
好想碰碰她。
“检查结果是智力低下，且患有狂躁症。”
宫夏打的饭菜跟秦笙笙的饭菜一模一样，他见秦笙笙已经把牛肉吃完，用自己还没动过的筷子将牛肉夹过去。
红烧牛肉，软烂吸汁。
秦笙笙毫不客气的将夹过来的牛肉全部吃光。
宫夏哑然失笑，心脏鼓鼓涨涨的，想着如果她喜欢吃……
等以后她们在一起了，自己做给她吃，想吃什么，自己都做给她吃。
吃过饭，护士挨个发药，盯着所有人将药吞下，且挨个检查口腔后，众人才排着队，依次回到自己的病房。
药物里面应该是有催眠的成分，秦笙笙躺到床上没过一会便陷入沉睡。
迷迷糊糊的梦境里，有什么一直看着她，视线黏腻可怖，令人毛骨悚然。
她猛的惊醒，房间内空无一人，但落在身上的窥视感依旧十足。
秦笙笙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直到被护士强制唤醒。
“现在是户外活动时间！起床！全部起床！”护士姐姐的嗓门既洪亮又清晰。
众人又排好队，在护士的带领下，来到楼下的大花园里。
护士跟保安们在花园边不断巡逻，提防有人逃跑，也提防有人打架。
在记忆中，她一般是躲在阴凉处默默发呆。
但这次，她换了个视角开阔的视野假装发呆。
在大大的花园里面看呀看呀看，看漂亮的尤理理到底在哪里。
眼瞅着放风时间快到了，秦笙笙又换了个几个地方继续发呆，直到换第五个地方时，才终于被她发现了尤理理。
尤理理比上一个场景要年轻不少，大概二十五左右。
她抱着双腿蹲在阴凉处。
秦笙笙走到她面前，低头，“喂，这个地方我要了，你去别处蹲。”
尤理理没有动，就像没听到一般抱着双腿继续蹲着。
“喂！”秦笙笙又叫了一声，见她没反应，伸手推了她一下。
将她推到草坪上坐着，她又抱着双腿就地坐下。
完蛋，尤理理不会也傻了吧！
秦笙笙蹲到她面前，摁住她的肩，“说话啊你，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的动静很快引起了巡逻护士的注意，“512号，你在做什么？”
秦笙笙病房号是512，她的代号也是512。
作为一个合格的精神病病人，秦笙笙理直气壮，“我在跟她讲话，她为什么不跟我讲话？”
带着护士帽的护士有些无语，“你跟别人说话别人就一定得跟你说话吗？”
秦笙笙道：“我跟别人说话，别人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护士：“好好好。”
护士：“但她现在不想说话，我去给你找个能跟你说话的人。”
秦笙笙刚想说她不，她只想跟尤理理说话时，熟悉又带了点危险的嗓音从背后传来。
“秦笙笙？你在这里做什么？”
午后的太阳慢慢偏移，阳光洒到尤理理身上，她抱着腿往阴凉处挪了挪。
秦笙笙没有回头，而是盯着尤理理问，“我在跟她说话，她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护士冲宫夏点了点头，“宫医生。”
宫夏穿着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的白大褂，里面的衬衣笔挺，领口规矩的扣到最上面一颗。
整个人显得谦逊有礼，温润如玉，“这里交给我吧。”
护士点点头，离开了。
宫夏走到秦笙笙身边站定，镜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光辉，“333号。”
他回忆着333的病例，对上秦笙笙歪头看过来的眸子，宫夏按捺下想揉她头的冲动。
“想知道为什么她不跟你说话吗？”
秦笙笙点头如捣蒜。
“因为她觉得她是一朵蘑菇，蘑菇不会说话，当然也听不懂人类说话，”宫夏推了推镜框，“她的病症还在治疗中。”
秦笙笙的神色一点点龟裂开。
什么叫尤理理认为她是一朵蘑菇？
什么叫蘑菇不会说话也听不懂人类说话？
所以尤理理也疯了？
不是，尤理理疯了那谁来唤醒宫夏？
她吗？
秦笙笙麻木了。
“很惊讶？”宫夏声音里含了些笑意，“这里本来什么人都有，333号是属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对别人没有影响。”
“秦笙笙，你不能再向对待333号这样对待其他病人，很危险，你不知道其他病人会对你做什么。”
“听明白了吗？”
秦笙笙闷闷道：“明白了。”
她就地坐下，盯着天空开始放空。
尤理理怎么会疯？
尤理理会变好吗？
那要怎么唤醒宫夏？
她对唤醒什么的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嘛！
不是，女主怎么可能疯呢？一定是装疯的吧？
其实精神病院有什么奇怪的bug，必须要装疯才行，对吗？
秦笙笙大脑乱糟糟的。
宫夏见她呆呆的坐下，尽管再想坐到她身边，也只能忍痛离开。
于理不合。
宫夏捻着手指，回到能看到秦笙笙身影的角落里，神色阴郁。
很多时候，他都不想管什么规矩不规矩的了。
他喜欢秦笙笙，他跟秦笙笙在一起后可以更好的照顾她。
凭借秦笙笙对自己的信任，自己固然可以达成所愿，但是她真的愿意吗？
宫夏这样想着，心里凭空诞生出一个念头，不要这样做，她不会喜欢。
可是没这样做过，他怎么会知道秦笙笙喜不喜欢？
他真的很想很想娶她，但一想到不经过她同意娶她，惊恐，心慌齐齐涌上心头。
宫夏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身体颤抖的靠到墙壁上。
慢慢来，不着急，治好秦笙笙后，再告诉对方自己的心意好了。
-
秦笙笙能见到尤理理的机会很少，只有每天下午放风的三个小时。
因为尤理理坚信自己是一朵蘑菇，她都是单独在房间里吃她专属被做成肥料形状的饭菜。
秦笙笙一连陪尤理理蹲了好几天，正当她百无聊赖的思考到底应该怎样才能唤醒宫夏时。
身边的尤理理突然开口，“喂，你也是蘑菇吧？”
她头发被护士扎在脑后，身体一点也没动，半张脸埋在膝盖与身体之间，就连眼睛都没转过来。
“就是在跟你说话，警觉点，我们会说话要是被人类发现了！会被抓去切片的！”尤理理神经兮兮的开口。
秦笙笙赶紧有样学样，将脸埋到膝盖与身体之间，这样其他人就不知道角落里有蘑菇在说话。
“没错没错，我就是蘑菇。”秦笙笙立刻应道，她觉得尤理理在跟她说黑话。
“我就知道你是蘑菇，”尤理理声音自得，“只有蘑菇才会长在没有太阳的潮湿草地里一动不动。”
秦笙笙：“嗯嗯嗯，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尤理理有些疑惑，“蘑菇当然是要躲开人类，汲取营养努力生长啊。”
“要小心她们。”
秦笙笙：“嗯嗯嗯，然后呢，努力生长后呢？”
尤理理道：“当然是跑掉，我们长大了，如果再不跑，会被抓走吃掉的。”
“跑？”秦笙笙有些疑惑，尤理理口中的跑是指离开精神世界还是离开精神病院？
“对。”尤理理斩钉截铁，还没等秦笙笙深问，两个穿着病号服的男人突然疯疯癫癫的冲了过来。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后面的人大喊大叫。
“我没有拿你的东西！别追我！”前面的人狂奔。
追逐很快被保安和护士联手制止，两个男人被强硬的按压在地。
身体重重的砸到秦笙笙面前的草坪上。
男人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看过来。
对视的刹那，秦笙笙下意识联想到那片梦幻昳丽的黏液。
秦笙笙没有躲，她看着男人朝她伸出手，试图去抓她的脚腕，却在半路被一只锃亮的皮鞋狠狠踩到草坪上。
宫夏以往温和有礼的脸上扭曲一片。
除了秦笙笙和尤理理外，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保安，护士还是病人都齐齐的顿住了。
像是胶片定格般。
上百只眼睛不约而同的看过来，看向宫夏踩在男人手腕的皮鞋上。
宫夏像是没有察觉，又像是根本不在意。
原本扭曲阴狠的脸在对上秦笙笙抬头看过来的视线后，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吓到了吗？”
他松开脚，看向顿住的其他人，“将这两个人带走。”
其他人这才大梦初醒般的行动起来。
尤理理将整张脸都埋了进去，安静的当一只蘑菇。
秦笙笙摇摇头，示意自己没有被吓到。
宫夏定定的看着她，天知道他看见那个男人竟然妄图伸手碰她的时候，有多生气。
愤怒瞬间充斥大脑。
他几乎想也没想，便一脚将对方的手腕狠狠踩到地里。
他都舍不得碰秦笙笙，那个男人也配？
恢复冷静后，宫夏托了托镜框，“没事我就先走了。”
医院的规章制度有问题，宫夏想到，男病人和女病人应该分开才对。
他再次回到角落，心想这个事情不需要跟院长面谈，他只需要在手机上跟院长说一声就好了，院长会处理的。
他目光痴缠的落到秦笙笙身上。
接着，带着警告意味的视线一点点扫过若有若无看向秦笙笙的众人。
心里难掩嫉恨。
为什么有这么多人都在看笙笙，好想把这些人的眼睛都挖掉。
笙笙是他的爱人，笙笙明明是他的爱人。
宫夏咬着牙，阴暗的想到如果这些人都消失就好了，所有觊觎笙笙的人都应该消失，这样笙笙就只有他了，他也只有笙笙了。
念头一出，他神色苍白起来，为什么他会这样想？
-
“你做的很好，蘑菇不应该说话。”尤理理小心翼翼的确认附近没人后，才开口。
“你说的跑是什么意思？我要跑到哪里去？”秦笙笙问。
“当然是跑到外面去，森林才适合蘑菇生长。”尤理理说道。
秦笙笙若有所思，看来尤理理口中的跑是指离开精神病院。
“怎么跑？”秦笙笙小心翼翼的问。
尤理理有些为难，她已经是个大蘑菇了，她自己能跑掉，但是眼前这个蘑菇还小，带着她就不知道能不能跑掉了。
但是大蘑菇有大蘑菇的责任，于是尤理理仗义的开口，“我带你跑。”
秦笙笙无条件相信她：“嗯嗯嗯，我们什么时候跑？”
尤理理呆滞的眼神终于移动起来，眼神落到她的病号服上，“我会来找你的。”
秦笙笙：“好。”
男病人都被送到另一所医院去了，但不影响秦笙笙蘑菇蹲。
她整天什么话也不说，到了放风的时间，找块湿地就跟尤理理一起蹲。
她觉得尤理理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但她显然忽视掉了精神世界的绝对主角。
随着秦笙笙越来越不愿意说话，宫夏儒雅温和的面具渐渐龟裂。
“秦笙笙，治疗需要沟通。”纯白的病房里，宫夏跟秦笙笙面对面坐着。
秦笙笙刚吹完头发，发尾还有些潮湿，她摆弄着自己的一缕头发，点了点头。
宫夏抬眸，视线掠过镜片看过来，“你是不是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