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的琼花刚谢，张一凡的木牛船队就“咯吱咯吱”晃进了漕运码头，牛背上的牦牛皮披风沾着长江水，倒映着瘦西湖的画舫。虎娃蹲在船头，正往木牛身上刷扬州漆器的朱红漆，漆桶里还泡着半截糖葫芦：“凡哥哥快看！红漆配鬼脸，比胡商的宝石船还威风！”
“小崽子！”张一凡拎着滴漆的刷子追过去，“你把漆器坊的镇店之宝当颜料用？老板追着咱们要赔十缸漆呢！”虎娃躲在木牛背后，牛耳上的琉璃片被漆染红，倒像是戴了副滑稽的耳坠：“怕什么！我在漆里掺了守仓虫壳粉，虫子见了绕道，比他们的防虫漆灵验百倍！”
瘦西湖畔的丝绸庄老板苦着脸迎上来，手里捧着块被虫蛀的蜀锦：“贵阁的防虫香囊倒是灵，可这霉斑——”小秀凑近一看，锦缎角落爬着几只灰蛾，正是扬州梅雨季节特有的“霉斑虫”。“好办！”虎娃忽然掏出刻刀，在锦缎边缘雕了个吐舌头的鬼脸，“虫子见了我的脸，保管连霉斑都不敢长！”
张一凡敲了敲他的刻刀：“别胡闹。”转而掏出《百虫志》，翻到画着霉斑虫的那页，“此虫喜潮畏香，把小秀的桂花香囊缝进锦盒，再摆只守仓虫当‘监工’——”他忽然指着虎娃的鬼脸木雕，“加上这道护身符，霉斑虫见了比见太阳还怕。”
晌午在漆器坊赔罪，虎娃却盯着老板的漆盘眼睛发亮：“凡哥哥，用这朱红漆给木牛刻‘漕运标记’吧！胡商们看见红鬼脸，就知道是咱们青牛阁的货。”老板刚要开口，张一凡忽然瞥见漆盘上的太极纹，与商盟玉佩暗合，立刻笑道：“成交！十缸漆换十架木牛，帮您运漆器去长安——不过每架木牛得刻上您的漆坊纹。”
暮色漫进东关街时，个戴斗笠的老匠人凑到摊位前，袖口露出半截青牛纹：“听闻贵阁解了商盟密室？老朽是当年总舵主的漆艺传人。”虎娃的刻刀“当啷”掉在地上，张一凡却看见老匠人手中的漆盒，盒盖上的鬼脸浮雕与密室虫豸纹分毫不差。
“老前辈请进！”少年将老匠人迎入临时工坊，虎娃趁机在漆盒底部刻了个偷糖葫芦的鬼脸：“这样才热闹！老祖宗的盒子，得有点活人气。”老匠人看着歪扭的笑脸忽然轻笑：“总舵主当年说，‘商道传承，需留三分顽皮’，如今看来，全应在你这小崽子身上了。”
深夜的运河边，小秀坐在船头绣新香囊，丝线里混着扬州的琼花碎：“凡哥哥，漆器坊老板说，咱们的木牛成了扬州一景，连画舫上的千金小姐都争着来瞧。”张一凡望着河面上漂浮的鬼脸灯，忽然听见“噗通”一声——虎娃给木牛装的“荷叶船底”又漏了，正抱着糖葫芦在水里扑腾。
“小崽子！”张一凡甩着算盘冲过去，“再把蜀锦泡坏了，当心小秀姐让你跪漆盘！”虎娃抹着脸上的河水笑：“凡哥哥快看！守仓虫在水里排着队给我指路呢，比你的算盘珠子还规整！”果然，几只虫子正顺着他的刻刀痕迹，在水面划出小小的鬼脸轮廓。
当更夫敲过二更，运河的灯火次第熄灭，唯有“青牛阁”的木牛琉璃眼睛还亮着，牛身上的朱红漆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像极了青牛村老槐树上的灯笼。张一凡摸着老匠人送的漆盒，忽然发现盒底的虎娃鬼脸旁，多了行极小的字：“商道如漆，需调三分童趣，七分烟火。”
虎娃早已抱着刻刀睡熟，脸上沾着没擦干净的朱红漆，倒像是被琼花吻过的小漆匠。小秀在他枕边放了块新烤的琼花香糕，糕面上印着个歪扭的鬼脸——这趟扬州行，怕是要让这个青牛村来的小捣蛋，用刻刀和漆刷，在运河的桨声里，刷出比任何漆器都更鲜活的商道印记。毕竟，对他们来说，最好的商道，从来都是把日子过成一场带着漆香和糖甜的街头闹剧，走到哪里，就把笑声和算计，涂到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