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羽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思索，唇角勾起一抹礼貌的笑：“嵇先生对生活的要求，倒是很细致。”
嵇臣修抬眸看她，眼神依旧温和：“只是习惯了精准而已。”
他没说 “习惯” 从何而来，可蓝羽已经在心里有了答案。
这样的 “习惯”，绝非后天养成，更像是从娘胎里就被 “设定” 好的基因本能。
她端起水杯喝了口温水，指尖冰凉，财阀从来行走在法律之外。
而眼前这个完美得不像活人的男人，就是 “基因编辑实验” 的产物。
今天裴砚琛和云熠乾两人在浅柏附近谈合作，谈完之后，就近也在这家餐厅吃饭。
此刻，两人就坐在蓝羽身后的位置上。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来“相亲”的蓝羽，以及那个全身上下近乎于完美的男人。
其实这个男人是b市某财团的继承人，他们早有耳闻。
也是见过几面的，并且在少量交谈中，也曾有过某种揣测。
但话题过于敏感，倒也没深度解读。
蓝羽端起杯子浅啜一口柠檬水，以掩饰眼底的异色：“嵇先生人品贵重，家世显赫，怎么会来相亲呢？”
她问的是实话，像嵇臣修各方面都堪称完美的男人，应该早就被某位千金收入后宫才对，到现在还流窜在相亲局上，实在令她不解。
嵇臣修闻言，放下手中的小勺，指尖轻轻搭在餐碟边缘，姿势依旧保持着规整的优雅：“家族对伴侣的基因序列有一定适配要求，普通社交圈里符合条件的人不多，相亲是最高效的筛选方式。”
“基因适配？”
蓝羽眉梢微挑，故意顺着他的话往下问：“嵇先生的家族，还会关注这些？”
“嗯。”
嵇臣修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 “今天天气不错”：“部分基因片段的匹配度，会影响后续家庭的稳定率，以及下一代的健康概率。我们做生物研究的，习惯用数据说话。”
他说 “下一代” 时，眼神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期待，也没有排斥，仿佛那只是实验报告里的一个 “变量”。
蓝羽端着水杯的手顿了顿，心里的猜测彻底落定，嵇家不仅做基因研究，连家族成员的婚姻都在遵循 “基因最优解”，而嵇臣修本人，大概率就是这个体系里最完美的 “成品”。
她完全有理由合理怀疑嵇家在供养着这样一支基因研究团队。
之所以一直能逍遥法外，不用猜，也知道是资本的力量。
法律从来是给穷人制定的，财阀乃隐形制定者。
身后的卡座里，裴砚琛的神情仍然云淡风轻，而云熠乾却神色凝重。
嵇家找伴侣的标准，一直是‘无缺陷基因库’，蓝羽的外貌、体能，甚至她在 AI 领域的天赋，全踩在嵇家的筛选点上，嵇臣修今天来，恐怕不只是‘相亲’这么简单。”
云熠乾目光透过卡座的隔断缝隙，落在蓝羽侧脸上。
她正垂着眼听嵇臣修说话，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指尖漫不经心地划着水杯边缘，看不出丝毫慌乱，倒像是在观察一件有趣的 “实验样本”。
这时，嵇臣修忽然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烫金封皮的文件，轻轻推到蓝羽面前：“蓝小姐若是不介意，我们可以安排一次基因检测，报告一周内就能出来。如果匹配度超过 85%，嵇家愿意为浅柏注资三个亿，作为‘合作诚意’。”
文件封面上 “嵇氏生物基因适配评估” 的字样格外刺眼，连注资金额都标注得精准无误，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蓝羽抬眼，指尖在文件封面上顿了顿，没去碰，只是笑了笑：“嵇先生倒是直接。不过我对‘基因匹配’没什么兴趣，浅柏目前也不缺资金。”
三个亿而已，她怎么会看在眼里。
蓝羽突然有种被侮辱了的感觉。
什么嘛，她有很多个三亿，好吧？
瞧不起谁呢？
她的拒绝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倒让嵇臣修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诧异，这是他第一次遇到拒绝 “基因适配 + 资本注入” 的人，以往那些名媛或是企业家，听到条件时几乎都会立刻点头。
“蓝小姐不再考虑一下？”
嵇臣修微微前倾身体，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几分 “程序之外” 的试探：“85% 以上的匹配度，意味着我们的后代会避开 99% 的遗传疾病，甚至在智商、体能上都能达到最优水平。”
“嵇先生似乎很执着于‘后代’？”
蓝羽反问，眼神里多了几分冷意：“可我一直觉得，人不是用来‘优化基因’的工具。”
这话像根细针，轻轻扎破了嵇臣修完美的社交面具，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是我唐突了。”
他收起文件，重新拿起刀叉，却没再动盘中的布丁，显然刚才的对话让他 “程序设定” 好的节奏乱了半拍。
其实不用检测，嵇臣修只是打眼这么一瞧，再加上调查来的信息，就知道，蓝羽是他最完美的妻子人选。
女方未来怀孕后，几乎不用再做什么基因编辑，就会生下属于他们之间共同的完美后代。
只是蓝羽似乎对于此十分抵触，令他多少感到有些头疼。
蓝羽咽下一块牛排后随意问着：“听说嵇先生是b市人，怎么会来A市相亲呢？”
对于基因什么的，她不知道嵇家人执着到了什么地步。
嵇臣修切牛排的动作顿了 0.5 秒，随即恢复匀速，刀叉碰撞瓷盘的声音依旧清脆规整：“A 市符合‘一级筛选阈值’的人选，近三年只出现过两位。”
他抬眼看向蓝羽，墨色瞳孔里映着灯光，却没什么温度：“第一位是两年前的航天工程师，基因序列中存在隐性视力缺陷，被排除；第二位就是你，蓝小姐。”
“一级筛选阈值？”
蓝羽放下刀叉，用餐巾轻轻擦了擦唇角，语气听不出情绪：“嵇家的标准，倒是比国际基因库的筛选还严苛。”
“家族需要‘无短板’的基因载体。”
嵇臣修说得坦然，仿佛在谈论一项普通的实验参数：“你的体能测试数据，滑雪腾空滞空时间 1.8 秒、百米冲刺 11.2 秒，超过 87% 的专业运动员；智商测试 148，且在 AI 领域有显性天赋，这些都符合‘最优解’范畴。”
他连蓝羽私下滑雪的测试数据都能查到，可见嵇家的调查早已渗透到她生活的边角。
蓝羽指尖抵着下颌，忽然笑了：“这么说，我是你们‘百里挑一’的‘候选品’？”
“是‘最优候选品’。”
嵇臣修纠正她，指尖无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这是他今天第一次出现 “程序外” 的小动作：“如果蓝小姐愿意配合，嵇家可以为你提供专属的基因养护方案，甚至……”
他顿了顿：“可以帮你优化现有基因里的微小瑕疵，比如你左膝早年留下的旧伤隐性基因。”
这话像块冰碴子，猝不及防扎进蓝羽心里。
她左膝的旧伤是十年前在与敌人战斗时留下的，嵇家却查得一清二楚。
身后的卡座里，裴砚琛捏着餐叉的手指紧了紧，而云熠乾就更不知道蓝羽的左腿有旧伤。
但云熠乾却并没觉得有什么意外，像蓝羽这种行走在刀尖上的人，身上有一些暗伤太正常了。
因为他和裴砚琛、段邵阳几人，身上都会有一些外人所不知道的旧伤。
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不想自己的短板暴露在人前，尤其是对家，那将会成为他们致命的弱点。
蓝羽沉默了片刻，忽然端起水杯，朝嵇臣修举了举：“嵇先生的坦诚，我很欣赏。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想当‘基因载体’，更不想让我的人生被数据定义。”
她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今天的饭吃得很愉快，不过‘相亲’和‘基因合作’，就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拿起手机起身，没有丝毫留恋。
嵇臣修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餐厅门口，指尖再次僵在餐碟边缘。
他的 “社交程序” 里，没有预设 “被彻底拒绝” 的应对方案，屏幕般平静的眼底，第一次浮现出类似 “困惑” 的情绪。
因为在他短暂的人生里，还几乎没什么人能抵挡他的魅力，谁舍得拒绝一个这么完美的天才。
回到办公室，蓝羽刚在办公椅上坐下，颜穆卿便神秘兮兮地推门而入。
蓝羽仰躺着，精神有些疲惫。
听脚步声，她能判定来人是谁。
颜穆卿凑到她耳边，低声开口：“姐，你刚刚相亲的时候，我就在你的座位旁边。姐，你怎么能背着先生相亲呢？你要是想结婚了，为什么不考虑一下先生？你这么做，对得起先生吗？”
蓝羽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颜穆卿见她对自己的问话无动于衷，接着劝她：“姐，我劝你别和那个相亲男好，他的身高还没我高。而且他的身高也就比你高五厘米，你穿个高跟鞋，直接和他差不离了。姐，你考虑好，千万不要选他，许柏年都比他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