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哦！\"小林的小拇指紧紧勾住小张的，眼睛在菌光灯笼的映照下亮晶晶的。
小张看着她被夜风吹乱的刘海，忍不住伸手拨了拨：\"你这头发都快扎眼睛里了，明天我给你编个辫子吧。\"
\"得了吧，\"小林噗嗤笑出声，\"上次你给我编的那麻花辫，李工还以为我头上缠了检测仪的导线呢！\"
远处李工的喊声又飘过来：\"小张！数据真的特别——\"
\"知道啦！明天看！\"小张转头吼了一嗓子，转回来时发现小林正踮着脚摘他头发上粘的树叶，\"哎你别动，脚还没好全呢。\"
小林却突然\"哎呀\"一声，整个人往旁边歪去。小张眼疾手快一把搂住她的腰：\"你看你看，说了别乱动！\"
\"谁让你长这么高，\"小林顺势靠在他肩上，\"我够不着嘛。这叶子肯定是刚才补防沙网时沾上的，你说你，爬那么高多危险。\"
小张扶着她慢慢往宿舍走：\"那网子不补明天沙子就灌进东三区了，你忘了上回幼苗被埋了二十多棵？\"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小林忽然指着地上：\"你看，我们像不像那对双果苹果？\"
\"哪儿像了？\"小张低头看影子，\"人家苹果是圆的，你这影子跟被啃过似的。\"
\"张明远！\"小林捶他肩膀，\"你这人怎么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
\"我咋不浪漫了？\"小张委屈巴巴地指着远处的菌光灯笼，\"这主意谁想的？谁大半夜不睡觉给你调试菌种发光强度的？\"
小林正要反驳，医务室的王医生骑着电动车从后面追上来：\"你俩别走那么快！小林这脚得换药！\"她刹车太急，车筐里的苹果滚了一地。
小张蹲下去捡，突然\"咦\"了一声：\"这不是咱们的'丝路红'啊？\"
王医生扶起电动车：\"县医院刘主任带来的，说是什么新品种，非要我尝尝。\"
小林接过一个仔细看：\"果皮这么亮，肯定打蜡了。\"她凑近闻了闻，\"还有股化学药剂味。\"
\"真的假的？\"小张掏出随身带的检测笔，\"我测测农残——哎你干嘛？\"他眼睁睁看着小林把苹果塞进王医生的车筐。
\"测什么测，\"小林拍拍手，\"明天直接找刘主任问清楚。要是真有问题，咱们的检测报告甩他脸上。\"
王医生笑着摇头：\"你俩啊，跟护崽的老母鸡似的。行了赶紧去医务室，换完药赶紧休息。\"
等换完药出来，月亮已经爬到了果园正上方。小张突然拉住小林：\"等等，我带你看个东西。\"
他领着小林绕到育苗棚后面，指着地上一个小土包：\"记得这棵吗？去年冻死的那株母本。\"
小林蹲下身，轻轻拨开土包上的杂草。月光下，一株嫩绿的新芽正破土而出。
\"我前天就发现了，\"小张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没敢告诉你，怕万一活不成...\"
小林的手指微微发抖。去年那场突如其来的霜冻，让他们失去了培育三年的母本植株。她记得自己蹲在这儿哭了一整夜，小张就默默在旁边给她递纸巾。
\"这次我做了保温层，\"小张蹲在她旁边，\"底下埋了益生菌群，李工说能提高抗寒性百分之三十左右。\"
小林突然转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沾着沙土的工装服里。小张僵了一下，慢慢拍着她的背：\"没事没事，这次肯定能活...\"
\"傻子，\"小林的声音闷闷的，\"我是高兴。\"她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咱们的'孩子'活过来了。\"
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狗叫声。小张扶她站起来：\"巡逻犬发现野兔了，回去吧。\"
走到宿舍楼下，小林突然拽住他：\"你明天真不去看李工的数据？\"
小张挠挠头：\"其实...我昨晚就偷偷测过了。\"
\"张明远！\"小林瞪大眼睛，\"你半夜溜进实验室？\"
\"就看了一眼！\"小张举手投降，\"抗氧化性确实提升了，但稳定性还不够。我想着等调整完再...\"
小林气得跺脚，随即\"嘶\"地抽了口气——跺的是受伤的那只脚。小张赶紧扶住她：\"你看你！进屋进屋，我给你打洗脚水。\"
宿舍走廊里，买买提大叔的吉他声从某个房间飘出来，弹的是《达坂城的姑娘》。小林突然笑了：\"记得吗？去年丰收节，你喝多了非要跟买买提大叔学弹这个。\"
小张耳朵红了：\"别提了，后来那吉他让我弹断两根弦。\"
\"但你把苹果木嫁接技术教给大叔了呀，\"小林靠在他肩上，\"现在他们家的葡萄长得比西瓜还大。\"
开门进屋，小张熟练地拿出盆打水。小林坐在床边晃着脚丫：\"哎，你说科普基地叫什么名字好？'丝路绿洲'怎么样？\"
\"太普通，\"小张试了试水温，\"要我说就叫'双果乐园'，多有意思。\"
\"俗气！\"小林把脚泡进热水里，舒服得眯起眼，\"不过...好像还挺贴切？\"
小张蹲在地上给她洗脚，忽然说：\"等基地建好了，咱们在门口种两棵苹果树吧。\"
\"然后呢？\"
\"然后等它们长大，枝干会缠在一起，\"小张轻轻按着她脚踝的淤青，\"就像那对双果苹果一样。\"
小林用湿漉漉的脚踢他：\"张明远同志，你这不是挺会浪漫的嘛！\"
窗外，沙漠的风掠过防沙网，发出沙沙的响声。菌光灯笼在夜色中轻轻摇曳，像散落的星星。育苗棚里，那株新芽悄悄又长高了一毫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