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被吴婆子的哭诉动摇，吴秀莲情急之下抓起吊瓶玻璃瓶砸向床头柜。
清脆的碎裂声里，她捏着半截带尖的玻璃碴抵住脖颈，“我不回去，我不回去，志强要是走了，我就陪着他一起走。就是死了，我也要跟他埋在一起。你们要是逼我的话，我现在就去下面，给志强探路。”
围观人群惊呼了一声，纷纷劝吴秀莲别冲动。
“哎哟姑娘！快把那玩意儿放下！”
“对啊，有话好好说，别这样啊！”
“那小伙子可能过两天就醒了，小媳妇，你别冲动啊。”
“是啊，是啊，赶紧把玻璃碴子放下，真要割到大动脉可不得了啊”
吴婆子见状，麻溜的从地上爬起来，“你这死丫头，反了天了！别跟老娘要死要活的。今儿老娘就把这话放这儿了，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就乖乖听话。不然的话，老娘以后就当没你这个闺女。”
“扑通” 一声，吴秀莲直直跪在冰凉的地砖上，“娘，从今儿起，你就当我死了吧。”
“你！”吴婆子气急，朝着吴秀莲冲去，“老娘打死你这个不听话的东西。”
众人见状，连忙拦着。
护士长冷笑一声，“好啊，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原来你闺女说的没错啊，你们就是打想卖女儿。小姜，你快去找保卫科的，将这两人送去派出所。”
吴有柱脸色瞬间煞白，“误会，误会，我娘就是太着急了。小妹，你不愿意听娘的就算了，我带娘回去了。”
说完，吴有柱拽住吴婆子就朝外走。
“让让，让让！都是误会，我们这就回去了。”
沈秋霞买饭回来时，刚好听到吴秀莲的那番话，她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见着出来的吴婆子跟吴有柱，沈秋霞擦掉眼泪，突然冲上前，给了吴婆子一巴掌，“再敢诅咒我儿，我撕了你的嘴！”
吴婆子捂着脸刚要嚎，余光瞥见保卫科的制服挤进人群，立刻拽着儿子往楼梯口跑。
吴秀莲松开攥着玻璃碴的手，玻璃碴子直接掉在了地上。
沈秋霞颤抖着蹲下身，看见儿媳妇掌心被玻璃划开的血口，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婆媳俩干脆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苏悦赶到医院时，看到脸色苍白的苏志强，眼眶不由的红了。
她心里涌起了自责。
明明幽兰院里有那么多吃的，可她害怕暴露，自私的不敢拿出来给自己的家人吃。
又过了三日，医生摘下听诊器时的叹息，像一桶水，兜头泼在所有人的头上。
沈秋霞攥着衣领手剧烈颤抖。
吴秀莲恳求的跪下，抓住医生的白大褂下摆，“不，一定还有办法的，医生，一定还有办法的对不对。求求你，我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
医生叹了口气，“你们多跟他说说话吧，看能不能唤醒他的求生意志。”
吴秀莲爬上了病床，将苏志强的手贴在自己隆起的小腹上，“志强哥，你知道不？十岁那年，我在学校饿肚子，你当时将饼子分给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听姑姑说，谁要是能将自己吃的分给谁，那就是喜欢谁。志强哥，你那个时候，是不是就喜欢我了。”
“志强哥，宝宝刚才踢我了，可疼了。你帮我摸摸可好？”
“志强哥，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说你最喜欢我了，你为啥不回我啊！”
“志强哥，你不要怕，我永远会陪着你的。”
她把脸埋进他掌心，“我叫吴秀莲。吴是我的姓，秀莲是我的爱人给我起的名字。秀有美好出众的意思，莲出淤泥而不染。”
“志强哥，秀莲还想跟你白头到老呢。”
沈秋霞端着粥碗站在床尾，声音沙哑的哀求道：“秀莲，听娘的话，你吃一口吧！”
“娘，你听！”吴秀莲突然抓住沈秋霞的手，按在苏志强的胸口，“志强哥的心跳还在呢。志强哥说过，心跳还在，说明人还活着。”
沈秋霞连连点头，“秀莲，多少吃一口。”
吴秀莲摇摇头，轻轻拍着苏志强的背，像哄一个贪睡的孩子，“志强哥，我跟宝宝陪你一起走！”
苏悦眼尖的发现，苏志强的手指动了。
“爹，娘，二嫂，二哥手指动了！”
苏志明连忙去叫医生。
……
2000年，胡同拆迁，五十七岁的吴秀莲跟五十八岁的苏志强直接回了河口大队生活。
一辆黑色小汽车稳稳停在院子门口。苏允诺推开车门钻出来，手里晃着车钥匙笑嘻嘻地喊道：“爸、妈！你们的宝贝小儿子回来啦！”
“就你嘴贫。” 吴秀莲佯装嫌弃地瞥他一眼，“我跟你爸的小日子过得舒服着呢。你又回来凑什么热闹？店里不忙了。”
被嫌弃的苏允诺摸了摸鼻子，转身从后备厢里拎下来一堆东西，“我把这些东西归置好就走，绝不打扰您二老恩爱的生活。”
“那可不成。”吴秀莲悠闲的吃了口橘子，“你人都回来了，总得帮我们把饭做了再走吧。”
苏允诺应得干脆，“得嘞！您二老接着晒太阳唠嗑，我这就去厨房露一手。”
苏志强坐在藤椅上满意地点头，老两口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笑意里尽是藏不住的暖意。
吴秀莲忽然想起什么，随口问道：“对了，你小姑和小姑父回来了吗？”
“前脚刚进家门，后脚又飞鹰国了。” 苏允诺边往屋里搬东西边说，“他俩可真能跑，刚走完咱们大华夏的大好河山，这又往倭国、鹰国跑。”
“你小姑那画技，配上你小姑父那摄影技术，俩人走到哪儿都是风景。” 吴秀莲语气里满是骄傲。
苏允诺点点头，“妈，你是不知道，还好小姑姑跟小姑父回来的早，这两天新闻说，小姑姑回来前一天，倭国出了个大事，一夜之间，他们从我们这儿抢走的东西，丢了九成了。还有个祭祀的庙啊，都着火了呢。”
吴秀莲啐了一口。“活该！谁让他们当初造孽的。”
“可不是嘛。” 苏允诺冷笑一声，“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