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冥吃饭时都魂不守舍的，他脑子里一直有个声音想问，看着乐瑶的眼神复杂又晦涩。
乐瑶本来对着一大桌昂贵的美食吃的津津有味，可对面的谢玄冥表情沉重，心事重重。
乐瑶看着他渐渐没了胃口，当谢玄冥再一次拿着筷子停下后，她抬起脸看他，冷着声音：“沈言澈，你要是不想吃就滚出去，做这副模样给谁看？我逼你吃了吗？”
谢玄冥一愣，看着乐瑶冷淡寒意的目光，他眼神黯淡下来，“没有，我只是在想事情，要是打扰到你了，我就……你吃吧，我不会打扰你了。”
他想说离开的话卡到喉咙又咽了回去换来一种说话的方式，他不太想走。
谢玄冥开始大口大口吃饭。
乐瑶神情稍缓，安静吃完饭，看了看天气。
外面还是暴雨。
“外面雨大，你留一晚吧，自己选一间住，不要跟我的房间挨在一起。”
乐瑶觉得自己是仁至义尽了，她不想欠他的，竟然踩在人家身上就得补偿。
“谢玄冥。”
谢玄冥忽然出声。
乐瑶听到这个名字疑惑转头，谢玄冥死死盯着她的眼睛，想要看出什么，可乐瑶的表情没什么异样，只是单纯的疑惑。
乐瑶开口：“谢玄冥怎么了吗？”
谢玄冥哑着声音：“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乐瑶恍然：“你听见我在房间里说的话了？”
谢玄冥点头。
“谢玄冥你不知道？他是千古一帝，开辟了大燕王朝最鼎盛的玄冥盛世，这你不知道？没学过历史？”
谢玄冥眼眸颤了颤，看着她真挚明亮的大眼，笑了笑：“是吗？我忘记了。你为什么会说到他？”
“我只是刷到视频了。”乐瑶不知道他为什么跟她讨论这个，只认为他是无话找话，但自己心情好可以回他一些。
谢玄冥笑着看向她：“他只有一名妻子，一个孩子，那个孩子登帝时也不输玄冥帝。”
“是听说有很多人羡慕他的妻子，毕竟是世间少有的帝王了。”
谢玄冥有些愉悦，看着她的眼神带着笑意：“应该是羡慕谢玄冥吧，因为他的妻子很好，没有她的话谢玄冥应该做不到这么好，做不到玄冥盛世。”
要是她消失了，他会一直找一直找，直到将她找到，要是这样，大燕应该会民不聊生，生灵涂炭。
乐瑶听了这话神情一顿，补充道：“有很多人喜欢谢玄冥呢。”
谢玄冥连忙问道：“那你呢？你对他的看法是什么？”
说完谢玄冥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我？”乐瑶眼中清明，看着谢玄冥紧张的模样深处里带着微微笑意，“虽然他很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这个名字就不喜欢，甚至讨厌。”
谢玄冥脸色一白。
果然吗？
就算是忘记了，还是会讨厌他，厌恶他，远离他吗？
谢玄冥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乐瑶见他不说话了，以为这个话题结束便上楼了。
谢玄冥站在原地愣了好久，直到身体都僵硬起来才缓缓有所动作，他盯着二楼的房间，跟着上楼。
没关系。
他现在不是谢玄冥，而是沈言澈。
她讨厌谢玄冥，跟他沈言澈没关系。
谢玄冥自暴自弃地想，又把自己哄好了。
……
这天谢玄冥在她家住了一晚过后又没了交集，两人身份悬殊，这事算是一个小插曲，过后的两人又像条平行线一样。
乐瑶也没找过他了。
估计是下暴雨那天对谢玄冥还算满意，便没必要针对欺负他。
谢玄冥对于她不来找他这件事心里委屈，可他很忙，开始利用一切时间。除了必要的课程和维持生计的兼职，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了对这个时代商业规则的研究中。
等再一次见面是在一个宴会上。
薛家大儿子薛景烨的生日宴，除了庆祝之外，还有拉拢投资商和合作，而夏家和薛家关系不错自然要到场。
乐瑶和薛景烨自小被两家订了娃娃亲，自然她也得到场。
宴会厅内流光溢彩，衣香鬓影。
谢玄冥穿着一身合体的侍者制服，端着盛满香槟的托盘，穿梭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
他身姿挺拔，即使做着服务的工作，那敛眉垂目的侧影也自带一种与周遭格格不入的沉静与贵气，引得几位名媛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呀，夏小姐来了。”一些名媛小声唤道，提着裙子打算去打招呼。
谢玄冥一顿，转头看去。
乐瑶今天穿着一件酒红色的丝绒长裙，衬得肌肤胜雪，脖颈修长，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
谢玄冥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着她，直到看见她径直走向了薛景烨。
薛景烨正与人谈笑风生，他穿着量身定制的高级西装，风度翩翩。
他看到乐瑶，眼睛明显一亮，十分自然地迎上前，张开双臂就要给她一个友好的拥抱。
没抱上就被乐瑶推开，她神情有些嫌弃。
“瑶瑶，你可算来了，我还以为你要放我鸽子。”薛景烨语气亲昵，带着熟稔的调侃。
乐瑶似乎习惯了他的做派，弯了弯唇角：“今天薛大少爷的主场，听说我父亲打算与你合作一个东南的项目，要不是这样，我才懒得来。”
她说话向来不客气，薛景烨也没生气低声下气地陪笑。
乐瑶累了：“好了，我要去看看你这里的酒。”
薛景烨眼神闪了闪：“可以，我专门为你定了一瓶甜酒，包你喜欢的。”说完便护着她穿过人群，一边说说笑笑地讲话。
这一切，都落在不远处的谢玄冥眼里。
他看着薛景烨护着乐瑶，看着他们之间那种自然而亲密的互动，看着乐瑶对薛景烨露出的友好放松的表情。
胸腔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酸涩的痛楚席卷着他。
他握着托盘边缘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隐现。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恰好听到旁边几位女士的低声议论。
“看，乐瑶和薛景烨，真是郎才女貌。”
“两家是世交，又有婚约，听说薛太太早就把乐瑶当自家媳妇看了。”
“看样子好事将近了吧，看他们多登对。”
登对……婚约……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根尖锐的针扎进他的耳膜，刺入他的心脏。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翻涌的情绪，却看到薛景烨凑近乐瑶，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乐瑶笑出声来，那笑容明媚生动，晃得谢玄冥眼睛生疼。
许是他的目光太明显了。
乐瑶的目光扫了过来，正好与他撞上。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但那惊讶也只是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淡然，很快就听着薛景烨的讲话让她移开了视线。
那一眼，比任何冰冷的言语都让谢玄冥感到窒息。
谢玄冥死死地盯着那两道身影，眼眸深处是化不开的墨色和痛楚。
瑶瑶，你讨厌谢玄冥。
那沈言澈呢？
这个卑微如尘，连站在你身边资格都没有的沈言澈……又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