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淳于赶到市里,顺便去了供销社。
有些票据都快过期了,得拿来换成商品带回去。
基地虽然现在已经有了自己的供销合作社,但是经常缺东西。
姜淳于只要来市里,都会习惯地去供销社问一句,要不要带东西,带什么。
基本上每次去问,主任都会给姜淳于一个单子,都不用她等,早早就写好了的。
然后拿着单子,来市里供销社取货就行。
姜淳于先去把自己带来的票据能买的都买了,买回去自己用不上的就丢在项目组外面的架子上。
苍穹项目组拖家带口几十人,总有人需要的。
谁需要就那票据和钱找赵美娜换就行,有时候没票据也行,下次补上就可以。
姜淳于其实不在意这点小东西,又没什么贵重的东西。
她又不是傻子,再说项目组的人也不敢随便占姜工的便宜,毕竟人家身份摆在那。
但是赵美娜却执行的非常严格,欠可以,可以借,但是不能拿了不还,欠了不给。
清点好东西,看着他们搬上车,姜淳于又开了车去火车站。
看到姜淳于来,火车站的值班人员立刻迎了出来:“姜工,你来的真巧,羊肉和大枣上午刚到。”
为了便于托运,羊肉都是杀好冻好的。
姜淳于看着他们往车上搬,问值班人员:“赵恒呢。”
赵恒,就是陈桥帮她在这边市里找的人。
这人好像是陈桥的外甥,但不是亲的,来这边也是刷履历,用不了几年就会调回海城。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还有些毛糙,所以给他放到了下面压一压。
姜淳于来市里很少,除非必要,她几乎不来市里。
但是从她第一次找赵恒,拿陈桥和蒋晴给她托带的东西后,赵恒这两年多陆陆续续去山里跑了好几趟。
第一次和同事去山里冬猎,第二次和同事去山里春游,第三次自己休假没事,开车去找姜淳于,说要买些山货寄回去。
姜淳于说忙,其实挺忙的,因为她们人少,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亲自去做。
但是要说忙,他们苍穹项目组很少加班,晚上到点下班是常态
这四年多的时间里,赵恒一年总要来个四五次。
开始姜淳于还能接待他,但是次数多了,姜淳于就不愿意。
她嫌烦。
基地不是谁都可以进的,每次亲友来,必须要本人亲自去大门口领,还要查来访者的各种证件证明,还要本人签字。
比如来的日期时间,走的日期时间,和这人是什么关系等等。
但是赵恒不嫌烦,他每次兴冲冲地来,兴冲冲地走。
哪怕最后来的时候,姜淳于都不会带他进基地,只站在大门口和他说几句话,他好像也很高兴的样子。
这样的人,你都没办法对他生气,或者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值班人员听姜淳于问赵恒,立刻道:“赵站长回海城了,好像是他外婆生病了,他回去看看。”
“哦。”
姜淳于没再问,目光看着不远处的出口。
因为接近新年,火车站比往日要繁忙些,进进出出的人和车,形成一幅热闹的画面。
她要不要回去过年呢?
去哪?
姜淳于扭头看到值班人员准备把最后一袋羊肉搬起,开口问:“赵恒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要过完年吧。”值班人员其实也不清楚,他只是猜测。
“哦。”
这次,姜淳于看着值班人员把羊肉都搬上车,没有再说话。
要是赵恒很快回来,她就给他留半边羊肉,既然过完年回来,那就算了。
等到姜淳于开车走远,刚才帮着搬羊肉的两个值班人员才小声地嘀咕:“你说这个姑娘是不是赵站长的对象?”
“不太像,平时也看不到她来站里。”
“但是她每次来,赵站长都亲自接待,特别的热情客气。”
“那可能是关系户,能开车,还能运这么多羊肉过来,家里肯定条件不差。”
“也是。”
两个人说着话的功夫,天上的雪花开始飘散。
等到了县里,姜淳于路过高家,顺手拎了半边羊送上楼。
高所长的爱人和大儿媳妇都在家,看到姜淳于,非要留她在家吃饭。
吃饭是不可能吃的,项目组的人还等着她的羊肉汤呢。
出门的时候,高所长的爱人拉着姜淳于的手,大儿媳拎着准备好的东西往车上放。
有大儿媳妇娘家送来的自制的粉,有高所长爱人给姜淳于做的棉鞋,还有一条不知道谁买的鲜红的羊毛围巾。
姜淳于拒绝不了,只能把围巾围在脖子上,冲着婆媳俩人摆手。
大儿媳妇看着车子远去,问婆婆:“你说老三……”
婆婆急忙出声:“别说了,老三配不上。”
有些话可不能乱说,别到时候坏了两家的情分。
大儿媳闻言低了头,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她还是希望老三娶个本地的媳妇,这样她们的娘家就不会差别太大,以后大家相处起来也会舒服些。
要是换成小姜,差太多,以后妯娌之间相处起来就有了你高我低。
高处的人察觉不到,但是处于低处的人日积月累,要么妥协要么爆发。
门不当户不对,对兄弟多的家庭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等姜淳于开车从乡里经过,刚拐上山路,又一次看到了那对婆媳。
她们一个背着竹篓,一个抱着孩子,在风雪里艰难地走着,身上头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雪。
好像在雪地里走了很久。
姜淳于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镇,从镇上到这里不过十几分钟的路程,她们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雪?
没等姜淳于想明白,那对婆媳已经回了头。
婆婆兴奋地举手挥舞拉车,只有儿媳妇抱着孩子,傻呆呆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车,眼眶泛着红肿。
姜淳于驶近停下车:“孩子没事吧?”
儿媳妇飞快地低头,在面前抱着的被子上蹭了一下。
大概是因为姜淳于给的毯子比较柔软,所以她们回来的时候,把孩子裹在毯子里,然后毯子外面裹着那床破旧的抱被。
婆婆主动开口:“大夫给开了药。”
她没说有事没事,只说给开了药,而儿媳妇一声不吭,抱着孩子就好像呆滞了一般。
眼里全无半点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