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要抢人?
杜秋生面上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缓缓敛起了嘴边笑容。
“方家主是个能耐人,我觉得这件事,不该由你我定夺,不如咱们问问他?”
此言一出,无论韩芷或是毕轩,都讶异的看了过来。
只不过两人眼神各不相同。
韩芷的眼中,有惊讶,有担心。
在她的记忆中。
雷家上下,无一不是小心伺候着那位,别说如今这样当面顶撞,就算不小心说了错话,都得提心吊胆好些日子。
至于毕轩,眼中除了惊讶外,说道就有些多了。
而其中最丰富的,便是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可杜秋生却没有理会两人,只看着田文的反应。
后者并未生气,甚至脸上依旧看不出神情。
田文似乎并未思索,就应下了,这个有些无礼的要求。
“好啊,我也想看看,方家主还认不认,我这个老朋友。”
这次赴会,给韩芷的‘惊喜’,实在太多,也太频繁了些。
方海又不傻。
一边是遥控毕家,抬脚临岸省就得震三震的霸主,一边是韩家,任谁都知道怎么选。
杜秋生出的这招,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韩芷不敢在想下去,只想赶紧找个办法,先搅和了这事再说。
可田文和杜秋生两人,却在此刻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两人谁都没有急着动身,只是安静听着台上的戏文。
不得不说,田文找来的戏班,确实有水准。
文戏动身段,武戏抖唱腔。
一场风云会,唱了两个小时,硬是令台下人目不转睛,只怕错过丁点精彩。
再好听的戏,终也有个尽头。
十点冒尖,班主小跑着,来到了众人面前。
“这版折子戏过后,几位还想听什么?”
他知道,这位大人物每每到来,一般会点三首曲子,听个大半天才走。
今天虽说来迟了些,戏班上下也得伺候着。
田文倒是爽利。
他先朝毕轩晃了晃手,从后者手中接来一沓钱,随手便塞进了班主手中。
“大伙辛苦了,这是给你们的赏钱,今天太晚了,我就不折腾你们了,早点休息吧。”
“哎,我替大伙谢谢您。”
“戏归戏,规矩还记得吧?”
田文的话语,明明没有任何变调,班主却浑身一寒。
“记得,记得,来了新角儿,保准先给您唱一出。”
“嗯。”
这话,看似说给班主听,实则也是给韩芷听。
于毕家,和这位文哥而言,韩家可不就是新角儿,跑来唱了出戏。
只不过因为杜秋生,这出戏,如今却变了些味道。
心中一紧,韩芷主动道。
“今天谢谢文哥招待了。”
“一场戏而已,不算什么,我还得谢谢你们,能陪我这个老东西听戏,既然听完了曲儿,咱们是不是也该上路了?”
“今天时候不早了,要不咱明天再动身?”
田文挑了挑眉,明明满头白发,笑得却很儒雅。
“韩家主想休息,自然好说,七宝市也算是你的地盘,你自便即可,杜神医呢,你也要休息吗?”
“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去见了方家主,再说休息的事不迟。”
“好!”
田文哈哈一笑。
“我就喜欢你们年轻人的性子,做事够果断!”
“都是被逼出来的,不果断不行啊。”
“远的不说,这临岸省,杜神医不想做的事,恐怕还没人能逼着做吧?”
田文的话语中,给杜秋生留下了余地。
见后者沉默了一瞬,毕轩也以为,他再也扛不住压力。
谁成想,杜秋生却笑得很大声。
“有啊,您不就一直逼着我吗?”
田文没有接话,韩芷与毕轩更不敢接。
场面霎时冷了下去。
可杜秋生,却像是没发觉这气氛,仍继续道。
“按我的本意,自然不会考校方家主,可您非让我去,我没办法,也只能去上一趟了,这算不算逼?”
不等回答。
杜秋生抢白道。
“我认为得算,方家一直就是雷家的附庸,韩家上位,理该接过这个担子才是,这事儿,您做的不地道。”
挑衅,当众斥责。
杜秋生每一句话,都在刀尖上游荡。
而田文同样没有言语,只是略微带着些笑容,一直盯着杜秋生。
看不出两人心情如何,可韩芷和毕轩,只觉得心脏快要跳了出来。
下一刻,戏院中,突然响起了田文的话语声。
“方海的事,还作数吗?”
“当然,我也想看看,他到底会选谁。”
“哦?”
田文只留下一个字,便当先朝戏院大门走去。
这点小事,杜秋生倒是没计较。
但他起身时,却察觉肩头有一阵巨力。
这感觉,就如同一层看不见的铁板,压在了他的头顶。
想跟上田文的步伐,就得半弯着腰,躬身从戏院走出去。
真要来上这么一遭,恐怕也不用找方海了,反正面子早已经丢了个干净。
这份试探,来的够硬实。
田文也并未走出多远,便回身开口道。
“杜神医,谱可不是这样摆的,你要还不走,我们可不等你了。”
话音坠地。
跟在田文身后的韩芷,回望来的眼神,也颇有些无助。
“坐的太久,腿脚有些困了,这就来。”
“那你可要快些。”
毕轩虽说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但他知道些田文的手段。
杜秋生的本事不小,但对上文哥,恐怕也得吃瘪。
如他所想,前者初次尝试起身,便落了个踉跄坐下的结果。
见状,田文颇为老派,将双手往袖筒里一拢,乐呵呵道。
“杜神医,你这腿脚,可比老头子我还差些,依我看,要实在起不来身,不如弯腰走出去,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神识内,道台疯狂旋转,黑暗中,灿金灵力猛地汇聚,如暴雨落下。
得了雨水洗礼的草还丹中,那隐约人型,也赫然张开了双臂。
下一刹,杜秋生猛地起身,面上露出个笑容。
不顾田文脸上惊疑,他随口道。
“我这腰,挺直了就不愿意弯,文哥还得谅解一下。”
术法被颇,田文笼在袖中的手指,也略微颤了颤。
可他面上倒是没什么动静,只乐呵呵道。
“那就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