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轴发出垂死般的呻吟，13号房间的门扉缓缓开启。
一股混合着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费德西尔的火把焰心突然剧烈抽搐，随即像被无形之手掐灭般倏然熄灭。
黑暗中，他感觉到沃克兰德的手指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袖。
“不是缺氧。”
女祭司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紧绷。
“我的圣水没有结冰。”
费德西尔运转起《六道轮转》的人道篇，瞳孔深处泛起淡金色微光。
视野逐渐清晰后，眼前的景象让他呼吸一滞……
这是个足有普通房间五倍大小的厅堂，挑高的天花板上垂挂着数百根细绳，每根绳子的末端都系着不同形态的木偶。
有些是穿着蕾丝裙的少女造型，有些是贵族的绅士模样，更多的则是肢体扭曲的抽象形态。
它们随着门开带起的气流轻轻摆动，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砰！”
身后的门突然自动闭合，巨响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成诡异的共鸣。
两人同时转身，发现门板上密密麻麻钉满了孩童的乳牙，那些发黄的牙齿排列成某种古老的防护符文。
房间中央摆着一张长达十米的橡木工作台，上面散落着各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工具。
刻着符文的骨刀、盛满暗红色液体的水晶皿、用婴儿头发编织的抛光绳。
台面正中央放着个未完成的人偶头颅，空洞的眼窝里插着两枚还在转动的眼球。
“这些是……”
沃克兰德的声音有些发抖，她指向墙角堆积如山的材料箱，透过破损的箱体，能看到里面整齐码放的人类指骨，每根骨节上都刻着细小的编号。
费德西尔走近最近的一具人偶，这个穿着水手服的男孩造型傀儡，在六道轮回的视野中正散发着诡异的灵魂波动。
当他触碰人偶脸颊时，那用真皮制作的皮肤突然抽搐了一下，嘴角诡异地扬起。
“活的？”
他猛地缩回手，人偶的头颅却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脑勺上缝合的开口。
里面蜷缩着个核桃大小的干瘪大脑，表面布满了针脚般的金色纹路。
“用活人魂魄喂养的傀儡。”
沃克兰德从工作台下捡起一本落满灰尘的日志，泛黄的纸页上记载着令人发指的内容。
“第七十二号实验体……植入三岁男童的记忆碎片……需每日浇灌心头血……”
房间深处突然传来‘咔嗒’一声轻响，数十具悬挂的人偶同时抬起头，用玻璃珠制成的眼珠齐刷刷看向某个方向。
费德西尔顺着它们的视线望去，在房间最阴暗的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正在自行运转的古怪装置……
那是个由齿轮和脊椎骨组成的自动雕刻机，此刻正用肋骨制成的刻刀，在一块新鲜的人形木料上精雕细琢。
更可怕的是，木料的面部轮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清晰，赫然是费德西尔的模样！
“欢迎来到我的工作室。”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从四面八方响起，那些悬挂的人偶同时张开嘴，用完全相同的语调继续说道。
“你们来得正好……最新一批材料刚刚用完呢……”
悬挂的人偶们突然集体噤声，就像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喉咙。
房间陷入死寂，只剩下工作台上某个水晶器皿里，暗红色液体滴落的‘嗒嗒’声。
费德西尔的后颈汗毛突然竖起，在夜视的视野中，一道扭曲的灵魂波动正从房间深处缓缓靠近。
他猛地拽住沃克兰德的手腕，两人迅速躲到一张布满刻痕的工作台后。
“嗒……嗒……嗒……”
木质关节碰撞的声音越来越近，从阴影中走出的是一具无头人偶，它穿着维多利亚时代的儿童礼服，脖颈处的断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暴力撕扯所致。
人偶纤细的手指在身前摸索，每走三步就会突然转向，仿佛在嗅探空气中的某种气息。
“砰！”
天花板上突然传来一声脆响，一颗金发少女造型的人偶头颅毫无预兆地坠落，在地上弹跳两下后，正好滚到无头人偶脚边。
人偶的动作瞬间凝固，它缓缓弯腰，手指触碰到头颅金发的刹那，整具躯体开始剧烈颤抖。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它粗暴地将头颅按在自己的脖颈断口处，皮肤下的机关齿轮疯狂转动，将两者强行缝合。
“咔哒。”
头颅的眼皮突然睁开，湛蓝的玻璃眼珠机械地转动着。
但原本灵动的眼神迅速黯淡下去，嘴角却扬起一个夸张的弧度。
“这……不是……我的头……”
新安上的头颅突然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留声机里发出的。
“你们……看见……我的头了吗？”
一阵刺骨的阴风突然席卷整个房间，悬挂的数百具人偶开始疯狂摇摆，它们的关节发出密集的‘咔咔’声，就像在恐惧地颤抖。
几个胆子较小的头颅甚至紧紧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惨白的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无头人偶，不对，现在应该叫错头人偶，开始漫无目的地游荡。
它的手指拂过每一件家具，每当触碰到可能藏匿头颅的容器时，就会突然僵住，然后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你看见我的头了吗？！”
这声质问如同实质化的诅咒，化作无数细小的黑色蠕虫，疯狂钻向费德西尔二人的耳膜。
沃克兰德立刻捂住耳朵，但那些声音直接在她的脑内回荡，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人偶突然停在了一个古董衣柜前，它缓缓拉开柜门，里面整齐悬挂着十几个不同发色的头颅。
在它伸手触碰的瞬间，所有头颅同时发出凄厉的哀嚎。
“不是我们！不是我们！”
最骇人的是，费德西尔分明看见，当人偶转身时，它背上浮现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正用怨毒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的藏身之处……
悬挂的人偶头颅们突然集体睁开了眼睛，玻璃眼珠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绿色。
它们的嘴角同时裂开到不可思议的弧度，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齐声唱诵般呢喃。
“在那里……就在那里……”
“红木工作台后面……”
“藏着您美丽的头颅呢……”
错头人偶的动作骤然停滞。
它脖颈上的金发头颅突然180度扭转，木制颈椎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那张被强行缝合的脸上，嘴角一点点撕裂开来，直到耳根。
“找……到……了……”
它的声音突然分裂成数十个重叠的音调，就像所有悬挂的头颅同时在它体内尖叫。
人偶的四肢开始不协调地抽搐，以一种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向工作台爬来。
每移动一步，关节处就会渗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血痕。
最骇人的是，那些悬挂的头颅此刻全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有几个甚至伸出舌头舔舐着嘴唇，仿佛在期待一场血腥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