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鲁特缓缓转身,转向爱欲魔神的尸体。
原本清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茫然。
可是血脉里同源的魔神气息,却像刻在骨子里的印记,让它本能地被那具残骸吸引。
一步一步慢慢挪过去,每走一步,树干躯体都微微发颤,像是在抗拒又像是在害怕。
直到离尸体只有两步远,它才停下,伸出缠满细枝的小手,轻轻碰了碰爱欲魔神暗紫色的鳞片。
刚碰到鳞片的瞬间,格鲁特突然浑身一颤,眼里的茫然瞬间被一股说不清的低落取代。
头顶的嫩叶竟开始微微发蔫,连带着周身淡绿色的生命能量,都泛起一丝细碎的波动,像是在呼应什么。
“格鲁特?”李万基走过去,轻轻碰了碰它。
他也没多说什么。
格鲁特虽然没有直接继承恐惧恶魔的全部记忆,可是有些东西始终是无法改变。
比如现在…
格鲁特刚从宠物空间出来,它便知道眼前的尸体,是自己的血脉至亲。
格鲁特现在什么感受?
李万基不能完全明白,但也清楚,它现在绝不会好过。
所以也只能轻轻呼喊一声,有点儿让格鲁特“节哀”的意思。
经过李万基的呼唤,格鲁特这才回过神。
它慢慢转过身,树枝手臂下意识缠上李万基的手腕,喉咙里发出低沉又含糊的声音。
这几个音节和平时经常说的那些完全不同,李万基也分辨不出,格鲁特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从背包里取出那截藏着真本源的小光团,递到格鲁特面前。
格鲁特的双手轻轻展开,小心翼翼地接过光团。
淡紫色的光团刚落在它掌心,里面的深紫光点突然轻轻颤动。
而格鲁特的树干躯体,也跟着泛起一层淡淡的灰紫色光晕。
许是魔神能量与它体内同源气息的本能共鸣。
下一秒,格鲁特的动作突然慢了下来。
它不再摆弄光团,只是双手捧着,整具树干躯体都透着一股近乎虔诚的专注。
就在这时,它身体突然透出一丝极淡的金光。
起初只是微弱的光点,藏在树干纹路里,像埋在土里的星火…
可没几秒,灰光便顺着纹路慢慢扩散,越来越亮,竟从它胸口的位置,缓缓飘出一团比拳头还大的淡金色光团。
那光团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威压,虽不如爱欲魔神本源那般张扬,却透着一股更沉、更古老的气息。
细端详去,这团金光的形态从不停歇,时而凝成长短错落的焰舌,时而又化作流动的金液。
“这是…骄傲本源?”
淡紫色的爱欲本源光团像是被金色光团的气息勾住,突然在格鲁特掌心颤了颤。
竟挣脱了细枝的托举,缓缓飘向那团淡金色骄傲本源。
两团光刚一靠近,金色光团便主动向外舒展,轻轻裹住了淡紫色光团。
没有碰撞的刺眼光芒,只有细碎的金紫光点在交汇处缓缓交织,像是两股能量在彼此确认同源的气息。
不过几息时间,淡紫色光团便彻底融入金色光团中,原本纯粹的淡金里多了丝紫纹,形态变幻得更灵动了。
融合后的光团在半空悬停片刻,突然朝着格鲁特的胸口飘去,像归巢的鸟般,轻轻贴在它躯干上。
格鲁特浑身一颤,树干上的纹路瞬间亮起金紫交织的光。
还冒出几片带着金纹的新叶…
等光纹渐渐淡去,格鲁特突然转过身,树枝手臂拉着李万基往爱欲魔神的尸体方向挪了挪。
它先伸出小手,指了指尸体,又飞快地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位置。
李万基皱了皱眉,没太明白。
格鲁特歪着脑袋,似乎觉得李万基没懂,又重复了一遍动作。
——先指尸体胸口,再指自己胸口。
李万基看它比划半天,“你是说…让我把它胸前的长矛拔掉?”
格鲁特一听这话,立马用力点了点头。
李万基这才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嗨!原来是这个意思。”
果然是血脉相连…
格鲁特也不愿看着自己的同类即便死了,身上还插着那截长矛。
这点小事,李万基也不会拒绝。
他有些奇怪,怎么刚才光明联盟的几人走之前不把长矛带走?
能插入魔神躯体里的武器,还能差到哪去?
就算不是神器,那品质也不会太低…
联盟这么财大气粗么?
……
爱欲魔神的尸身横在空地上,李万基站在尸体旁,得微微仰头才能看到胸口那处贯穿伤。
矛身大半嵌在厚实的躯体里,像长在肉里的骨头。
他抬手够到长矛尾端,指尖扣住残端。
冰凉的银杆传来沉实的触感…
李万基手臂缓缓绷紧,腰背微微后仰,借着身体的重量往回收力。
可指尖传来的阻力远超预期。
他手臂上的肌肉绷得发紧,连肩背的线条都清晰起来,身体后仰得快成一道弧线,那长矛却纹丝不动。
仿佛和魔神的躯体长在了一起,甚至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尸身里拽着矛杆,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抓”着它不放。
“怪事……”李万基皱了皱眉,松开手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目光落在伤口里。
矛身周围的鳞片都呈焦黑色,圣光还在隐隐压制着渗出的魔气,可就是这截看着该能轻易拔出的武器,偏偏像焊死了似的。
旁边的格鲁特绕到尸体伤口下方,矮敦敦的身子贴着鳞片往上凑。
它掌心泛起淡绿与金紫交织的光,那光像藤蔓似的,没几秒就缠上了露出的矛杆尾端。
李万基看得分明,他重新抬手扣住矛柄,这次没急着发力,先调整了站姿。
腰背蓄力,待格鲁特的光再亮一分时,猛地往后拽拉!
“嗤啦——”
这次没了阻力,长矛被拽出的瞬间,带出几缕暗紫色的血肉和一团浓黑的魔气,可刚离开尸身,矛身的圣光就骤然暴涨,瞬间将魔气灼烧殆尽。
李万基往后踉跄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手里握着的长矛比看着沉得多。
银杆上的铭纹此刻亮得刺眼,纹路里除了圣光,还藏着一丝极淡的金紫光,和格鲁特躯干上的光纹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