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神弄鬼，”顾飞星收回视线，“你到底是谁？”
而且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现在应该在雾馆之中看舞台剧，怎么会突然见到这个梦中才会见到的男人？
现实中的他睡着了？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你，”对方双手一摊，“但我倒是可以告诉你，我和钱朝是同一个地方的来客。”
“当然，这些都和我马上要告诉你的信息无关。”
台上的场景，不知在何时变成了观众坐席的模样。
似乎这里发生的一切，都能用不合理的【梦】去解释。
顾飞星身下一空。
大脑在判断身体即将要摔倒之后，迅速控制四肢做出向上的挣扎举动。
顾飞星踉跄了两步，随后，他跌跌撞撞绊向身前深不见底的雾霭，最终，青年脸色苍白，缓缓撑着膝盖直起上身。
他能站起来了。
他试探着走了两步，这种踩在地面上，踏实的、用自己双腿双脚支撑上半身的感受，让顾飞星欣喜若狂。
虽然只是在【梦】里。
“顾先生的手术很成功啊，看起来钱朝已经给你解决了当下的难题，”一旁的男人依旧被雾气遮挡着五官，语气平稳但透着些诱导，“但之后呢？”
顾飞星的动作一顿。
他不知何时和舞台调换了方向。
现在站在台上的山林造景、聚光灯之下的，是他和那个看不清容貌的人。
台下的观众坐席也早就被分辨不清的雾气模糊掉外形轮廓。
现在在顾飞星的眼中，舞台和观众席已经齐平，彻底没有界限。
眼前的场景变换了一瞬。
站在他不远处的女人，是和他印象之中截然相反的【钱朝】。
是先前那个预知梦里的……
【钱朝】满脸担忧，轻轻拍着背对着她的青年，“只要攒够钱，一定能通过那场手术恢复正常的状态……”
几乎是这个【钱朝】话音落下的同时，顾飞星刚刚已经恢复正常的双腿，左腿猛地传来一阵刺痛。
顾飞星下意识扶住一旁的假树。
“顾先生，打乱你人生的穿越者即便是答应了和你的合作，也依旧惦记着自己的任务。”男人轻飘飘的声音从顾飞星身侧响起。
“我必须提醒你，确保你得不到完整的治疗，必须经历原本走向之中的【瘸腿】的状态，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顾飞星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不少冷汗，他死死咬着牙，试图让自己继续向刚刚那样，继续正常的、灵活的使用自己的伤腿。
但他做不到。
他只能靠右腿承担大半上半身的重量，左腿稍稍用力过度，撕心裂肺的疼痛就要逼着顾飞星失去重量跌倒在地。
“顾先生快出院了吧？马上钱朝就会带你转向下一个节点，尽可能的让你维持在孤立无援的状态之中，趁虚而入提升你对她的好感。”
“当然，你身为瘸子的时间不会太长，大约五年？啊，对已经忍辱负重至今的你来说再坚持五年应该也不是什么难题。”
“言尽于此，顾先生，祝你好运。”
顾飞星脚下一空，脚下的地板不知何时坍塌消散，整个人因为失重，骤然跌落进深不见底的雾气之中。
他试图伸手去抓紧什么，来避免自己向下摔去的结局，但一伸手，面前只有【钱朝】和【顾飞星】噩梦似的虚影。
……
顾飞星猛地睁开眼。
场馆还很坚固，没有崩塌……是梦。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心之中已经出了不少汗，连带着轮椅扶手也有些发粘。
台上扮演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的女演员，刚从黑暗之中走到聚光灯下。
“对了，”一旁的钱朝冲顾飞星扭过头，嘴唇一张一合，一开口却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好享受这次的游乐园之行吧，说不定会有些意外惊喜，比如……有关你重生最后的秘密？”
……
顾飞星猛地睁开眼。
模糊的视野在他惊魂未定的呼吸之中渐渐清晰起来。
尽管雾馆之中四面八方环绕的立体音乐震耳欲聋，但他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感受到后背已经被冷汗洇湿了一片。
视线缓缓上移，台上扮演复仇女神涅墨西斯的女演员，刚从黑暗之中走到聚光灯下。
钱朝察觉到顾飞星不太正常的张望举措，扭头看向顾飞星，“有事？”
顾飞星慢慢松开紧紧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没事。”
从被拉进梦里到清醒，现实世界也就过去了几秒钟的时间。
顾飞星放任自己靠在轮椅靠背上，思维已经被自己从这场梦里得到的新信息占据，彻底没有精力去管台上的戏码。
刚刚梦里那人告诉自己的信息，还清清楚楚回荡在顾飞星的大脑之中。
所有的打光都聚焦在台上，台下的人只能靠折射的一点微弱的暗光勉强视物。
顾飞星侧头看向钱朝，发现女人正盯着台上的演员，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他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
钱朝确实没再将注意力放到顾飞星身上。
台上那出戏她也没什么兴趣。
但肉眼观察，台上的几个演员npc级别要比台下这些复制粘贴出的观众npc级别高一些。
npc级别越高，自主意识越强。
但不管是出于成本还是设计习惯考虑，高级别的npc都不该出现在只是用来凑数的背景舞台剧里。
这几个主演脸上的妆容并不浓厚，钱朝没费多少力气就记住了这几个人的面孔。
台上谢幕之后，钱朝起身推着顾飞星顺着人流向出口走去。
出口离舞台有七八米的距离。
路过舞台时，钱朝偏过头，努力从人群中向外，顺着幕布和墙壁的缝隙往舞台看了一眼。
后台空空荡荡，不见那几个主演的影子。
大概是已经下台去休息了。
身后的人群似乎不满钱朝放慢的脚步，“前面的走快点啊，还急着去下一个项目排队呢。”
先前贴心带钱朝和顾飞星入场的员工，现在没再出现。
钱朝收回视线，加快了一点脚步。
但场内几百观众乌泱泱裹挟着钱朝和顾飞星往出口涌去，想快还是想慢钱朝这个个体，说了不算。
就在她推着顾飞星，马上排队到出口通道的前一刻，一旁不知是哪个游客没站稳，往钱朝所在的方向踉跄了一步。
紧接着又是一阵小孩子被带着推搡后，受到惊吓的哭喊声，尖锐刺耳。
“哎！小心踩踏到小朋友！”
人群霎时间骚动起来。
推搡扩散的太快，到钱朝这边时，已经放大成混乱的地步。
人群海浪一般从四面八方挤压向钱朝，直到钱朝被迫松开紧抓着轮椅的手。
比台上精心排练过的舞台剧节奏还要紧凑，在钱朝和轮椅之间露出缝隙的下一刻，无数面孔不清的游客，涌进她和顾飞星中间，裹挟着两人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顾飞星一个只能靠轮椅行动的病号，根本没法从这庞大混乱的人流之中挣扎离开。
察觉到身下的轮椅被人潮推搡着越发不稳，顾飞星试图扭头去看钱朝到底还在不在。
但一仰头，视野之中只有密密麻麻的陌生面孔。
“钱朝！！！”
顾飞星冲人群大喊，不安全感被混乱陌生的人潮提升到最高点。
青年环顾四周那些无视他继续推搡着他向外离开的陌生人，再难以维持理智。
“钱……”
眼前一晃。
一旁伸来一只手，旋即湿润散发着药物气息的布料，被那只手死死覆盖住顾飞星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