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婉从苏湛怀中抬起头，眼神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冽与坚定，依旧拉着苏湛的手，仿佛一松开他就会消失。
“苏湛，乃中原天朝镇北将军，随陛下北伐，剿灭北疆王庭！
在最后截杀北疆王的过程中，被流沙卷走，下落不明！
我，慕容婉，就是来找我的夫君，苏湛！”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无论他是否要与别人订婚，她都不会退缩，绝不会放弃她的阿湛！
苍狼脸色阴沉，大步上前，“中原使者！即便你所言非虚，但风失去了记忆，过去种种他已不记得！
如今，他与我女儿雪枭已有婚约，便是我白狼族的女婿！
即便你们从前是夫妻，那也无妨！
我北境男儿，强者为尊，风有两个妻子又如何？你，也可以留下！”
慕容婉声音带着泣血般的恳求：“阿湛，跟我走吧，回去看看悠悠，她已经快四个月了，她还没有好好见过她的爹爹……”
苏湛看着怀中泪眼婆娑的女子，又看向一旁雪枭，再看向苍狼，内心陷入挣扎。
白狼族对他有救命之恩，与黑熊部落的冲突近在眼前，他怎能在此刻一走了之？
更何况，他还没有完全想起这个女人所说的一切……
“不！风不能走！”
雪枭立刻紧紧挽住苏湛的手臂，高声向族人宣示，
“感谢诸位见证我与苍风的婚约！风是我们白狼族未来的接班人，他肩负着守护部落的责任！
风，你不能走！你已经和我订婚了！”
就在这时，一名斥候疾驰而来，狼狈滚鞍下马：
“报——首领！黑熊部落抢了我们送往鹰嘴崖的盐队，打伤了我们的人，正在边境挑衅！”
苍狼眼中精光一闪，立刻看向苏湛：“风！部落需要你，你去处理！”
苏湛垂眸看向女人：“慕容……婉，你在此等我，待我处理完此事回来，我们再谈。”
慕容婉看着他瞬间进入状态的神情，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军中运筹帷幄的将军。
她强忍心痛，习惯性地为他整理了一下衣袍领口，又取出一把造型精巧的弩弓，
“阿湛，小心些。试试这个，我新改进的弩弓，或许……你用得上。”
苏湛接过那把弩弓，入手的感觉竟有几分熟悉，深深地看了慕容婉一眼，不再多言，转身点齐人马，疾驰而去。
“风，我和你一起去！”雪枭跟上他。
慕容婉望着苏湛的背影，眼神变得更加坚定。
她要留下，无论多么艰难，她都要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用尽一切办法，唤醒他的记忆。
苍狼亲自将慕容婉的队伍安置好。
夜色深沉，直至子时，营地外才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苏湛带着人马归来，火光映照下，他怀中抱着受伤的雪枭翻身下马，正好与闻声出帐的慕容婉四目相对。
两人俱是一愣。
慕容婉的心像是被细针刺了一下，面上却维持着平静。
苏湛眼中掠过一丝尴尬，抱着雪枭快步走向主帐。
帐内，巫医检查了雪枭臂上被弯刀划开的伤口，言明需煮草药外敷内服。
慕容婉取出随身携带的白瓷瓶，倒出两粒清香扑鼻的“玉露生肌丸”递上：“此药于化瘀生肌颇有疗效，或可一用。”
巫医接过细嗅，眼中闪过惊异，点头称善。
雪枭依偎在榻上，脸色苍白，只肯让苏湛喂药。
苏湛扶起她，小心地将药丸和水喂下，又为她掖好被角。
雪枭紧紧抓着他的手，虚弱地恳求：“风，你别走，我害怕。”
苏湛下意识看向慕容婉，她神情依旧平静，可那紧抿的唇线，却让他心里莫名地不是滋味。
苍狼见状，开口道：“慕容大人，天色已晚，不如我先送您回帐歇息？”
慕容婉道：“不了，首领自便。我在这里，陪着我夫君。”
苍狼脾气素来火爆，此刻却因她中原使者的身份不好发作，只得皱着眉头退出营帐，边走边对心腹低声抱怨：
“不妙啊！这到嘴边的女婿怕是要飞！
百年难遇的骁将，天神庇佑，定要让我白狼族留住他啊！”
部下低声建议：“首领，不如尽快让风与小姐完婚。至于慕容使者……中原人傲气，只要不得罪，时日一长，她伤心了，自然也就走了。”
帐内，慕容婉走到苏湛身边，递过一个皮质水囊。
苏湛接过，拔开塞子，一股清冽甘醇的酒香扑鼻而来。
“阿湛，”慕容婉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你还记得这是什么酒吗？”
苏湛茫然，只觉得这香气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名字，“……说不上来。”
“是你最爱的‘杏花春’，”慕容婉微微一笑，“尝尝看。”
苏湛饮了一口，酒液温润，唇齿留香，不由赞道：“真香，比这里的马奶酒清冽得多。”
雪枭看两人自然的交流，心中焦虑如同火烧，恨不得立刻与苏湛成婚，
“风，我口好渴，想喝水。”
苏湛起身去倒水，顺手也给慕容婉递了一杯，目光落在她有些干涸的唇上，
“你的嘴唇干了，此地气候干燥，需多饮水。”
慕容婉接过水杯，低头默默喝着。
苏湛转身去喂雪枭喝水，抬眸间，却瞥见慕容婉的泪珠，正一颗颗悄无声息地落入她手中的水杯里。
我到底在做什么？
是不是……我伤害了她？
才让她如此难过？
他取过一块厚实的虎皮，盖在她腿上，动作有些生硬，
“这里夜里寒冷，盖着点，免得着凉。”
慕容婉迅速抹去眼泪，轻轻“嗯”了一声。
苏湛看着她低垂的发顶，那发丝看着柔软，在灯火下泛着栗色光泽，她的身形在中原女子中不算矮小，但在这北境之地，显得格外纤细。
她真的是不远万里，带着孩子，来这里寻我的吗？
这一路……该吃了多少苦？
待到雪枭终于因药力沉沉睡去，
苏湛问：“你累了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慕容婉抬起头，眼圈红红地望着他，用力摇头，
“阿湛，我找了你那么久，不想再见不到你。我怕……怕一转身，你又不见了。”
苏湛看懂她眼中的恐惧与依恋，
沉默片刻，在她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肩膀，“你说……我是你男人。那……你就靠着我睡吧。”
慕容婉转身，一把抱住他，让苏湛虎躯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