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协议倒计时，五分钟！”
冰冷的电子音在狭窄的通道内激起阵阵回响，像丧钟一样敲打在人的心上。头顶的红色警报灯沿着通道一路延伸，在金属墙壁上投下快速移动的光斑，晃得人眼晕。
“这边！b-3通道在这边！”胖子气喘吁吁的声音从一个岔路口传来。他扶着墙，一张脸跑得通红，汗水把额前的头发黏成一缕一缕的。
许平升拉着女孩的手腕，一个急转弯冲了过去。他感觉自己肺都快炸了，但手上的力道却丝毫不敢放松。他怕一松手，这个刚从实验室里出来的“新物种”就会因为对某个通风管道口的好奇而停下脚步。
出乎意料的是，女孩异常配合。她几乎没有重量，像一片影子跟在许平升身后，脚步落地无声，那根骇人的骨尾也收拢在身后，没有造成任何阻碍。
三人汇合后，胖子看了一眼许平升身后那个面无表情的女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喘着粗气说：“平升哥，b-3通道是紧急逃生路线，理论上能通到地面……但，但是这条路平时是封死的，里面……里面的东西都没清理过。”
“没清理过是什么意思？”许平升一边跑，一边问道。
“就是……就是鸦哥他们做实验失败的‘残次品’，平时都扔在这条通道连接的废弃区里，自生自灭。”胖子的声音里带着恐惧，“有一次我送饭，看到两个护卫不小心走错了路，被拖进去，连惨叫声都没传出来……”
许平升心里一凛。失败的残次品？能让全副武装的护卫连声音都发不出来，那会是什么怪物？
但现在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背后是即将化为火海的基地核心，前面是未知的龙潭虎穴。
“没得选了，冲！”许平升低吼道。
b-3通道的大门是厚重的合金闸门，此刻已经断电，只开了一道一人宽的缝隙。门缝里黑漆漆的，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混杂着腐烂血肉和消毒水味道的恶臭。
胖子第一个侧身挤了进去，许平升紧随其后，同时用力将女孩也拉了进来。
进入通道的瞬间，身后的警报声和灯光被隔绝，世界骤然陷入一片黑暗与死寂。
“啪。”
胖子打开了战术手电，一束惨白的光柱刺破黑暗，照亮了前方的景象。
这是一条更加破败的通道，墙壁上布满了干涸的黑色血迹和巨大的爪痕，空气中弥漫的恶臭几乎让人窒息。地面上散落着一些破碎的骨头和撕裂的衣物碎片。
“小声点，别……别出声。”胖子压低声音，手电的光束紧张地在四周扫来扫去。
许平升放开了女孩的手。在黑暗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姿态发生了变化。她微微弓着身子，像一只进入了狩猎场的猎豹，那双在黑暗中似乎能发光的纯黑眼眸，正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嘶……嘶……”
一阵细微的、像是某种昆虫摩擦的声音，从通道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胖子的手电光猛地定了过去。
光柱的尽头，墙壁的角落里，一个黑影蠕动了一下。那东西看起来像一只被剥了皮的巨大蜘蛛，但却长着八条如同镰刀般锋利的节肢，身体的中央，是一张不断开合、流淌着粘稠液体的口器。在它的身体周围，还有几只体型稍小的同类。
“是‘收割者’……”胖子牙齿都在打颤，“鸦哥用螳螂和蜘蛛的基因搞出来的玩意儿，速度快，外壳硬，而且是群居的……”
话音未落，那只最大的“收割者”似乎被手电光激怒了，发出一声尖利的嘶鸣，八条镰刀般的节肢在地面上飞速划动，带着一阵令人牙酸的“咔咔”声，闪电般冲了过来！
“我操！”胖子怪叫一声，下意识地就要举枪。
但有人比他更快。
一道黑影从许平升身边掠过，带起一阵冷风。
是那个女孩。
她的速度在狭窄的通道里发挥到了极致，几乎是在“收割者”启动的瞬间，她就已经迎了上去。
许平升只看到，在胖子那晃动的手电光中，女孩的身影与“收割者”交错而过。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只有一声轻微得几乎听不见的“噗”声。
冲在最前面的“收割者”庞大的身体骤然僵住，然后，从它的头颅中央，一道细细的黑线裂开，紧接着，整个身体干净利落地分成了两半，墨绿色的体液和内脏“哗啦”一声淌了一地。
一击毙命，干净利落。
女孩的身影在几米外站定，她缓缓甩了甩手，那乌黑的指甲上，一滴墨绿色的液体都没有沾上。
剩下的几只小“收割者”被这血腥的一幕惊呆了，它们发出一阵恐惧的嘶鸣，掉头就想往黑暗深处逃去。
但女孩身后的那根骨尾动了。
“咻！”
一声尖锐的破空声。
骨尾如同一条黑色的闪电，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尾端的倒钩精准地穿过一只逃跑的“收割者”的身体，将它钉在了墙上。随即，骨尾一甩，那只“收割者”的尸体被当成武器，狠狠砸向了另一只。
骨尾抽出，再刺出，再横扫。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充满了暴力血腥的美感。不到五秒钟，所有的“收割者”都被清理干净，尸体碎块铺满了通道。
胖子张大了嘴，手电筒的光束因为主人的震惊而剧烈地抖动着，他喃喃道：“这……这他妈是开了无双吗……”
许平升也同样震撼。他知道女孩很强，但没想到强到了这个地步。这些能让武装护卫都瞬间毙命的怪物，在她面前，脆弱得就像纸一样。
有她在，这条“死亡通道”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可怕了。
女孩解决了所有威胁，缓缓转过身，纯黑的眼睛在黑暗中看着他们，仿佛在询问：还走不走？
“走……走！”胖子回过神来，连忙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带路，态度恭敬得像是古代给太后领路的太监，“您……您这边请，小心脚下，别脏了您的脚。”
许平升有些哭笑不得，这家伙的节操掉得也太快了。
他跟了上去，经过女孩身边时，他低声说了一句：“谢谢。”
女孩没有任何回应，只是默默地跟在了队伍的最后面，像一个忠诚而沉默的保镖。
有了这个“大杀器”开路，接下来的路程顺利得不可思议。通道里不断有各种奇形怪状的“失败品”窜出来，有长着翅膀的巨型老鼠，有能喷射强酸液体的多足蠕虫，还有一些许平升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由各种生物胡乱拼接而成的缝合怪。
但无一例外，这些怪物在冲到三人面前之前，就会被一道黑影或是一根骨尾瞬间解决。
胖子从一开始的惊恐，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的……兴奋。
“卧槽！看见没，平升哥！刚才那个，空中转体三百六，一尾巴抽爆了三个！太帅了！”
“还有这个！这个我知道，叫‘潜行者’，会隐形！结果呢？刚一露头就被咱们‘大姐’一爪子掏心了！笑死，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花里胡哨都是扯淡！”
胖子已经单方面给女孩起了个“大姐”的尊称，一口一个“咱们大姐”，叫得比亲姐还亲。
许平升没有他那么乐观。女孩越是强大，他心里那份不安就越是浓重。这股力量不属于他们，他们也无法控制。现在她似乎愿意跟着他们，但谁知道下一秒，她会不会觉得他们两个也是“清理目标”？
就在这时，通道前方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光亮和模糊的人声。
“有人？”许平升立刻停下脚步，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胖子也闭上了嘴，紧张地竖起耳朵。
“……妈的，谁知道‘净化协议’会突然启动！鸦哥那狗东西估计是玩脱了。”一个粗犷的男声传来。
“别抱怨了，快点把这门撬开！再晚点我们都得被烤成肉干！老三，你那边怎么样？”另一个声音显得有些焦急。
“不行啊，队长！这门的供电系统被物理切断了，备用电源也失效了，光靠液压钳根本打不开！”
“废物！”被称为队长的男人怒骂一声，“那就用炸药！给我炸开一条缝！快！”
许平升和胖子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
听起来，是另一队幸存者，而且装备精良，连炸药都有。
胖子压低声音说：“听口音，好像是鸦哥手下的那支精英护卫队，队长叫‘蝎子’，心狠手辣。我们要是被他们发现……”
胖子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在这种逃命的关头，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对方很可能会为了独占逃生通道而杀人灭口。更何况，他们这边还带着一个“非人”的存在。
许平升看了一眼身后的女孩。她也听到了前方的声音，静静地站在黑暗里，没有任何动作，像是在等待他的指令。
“先躲起来，看看情况。”许平升低声说。
他拉着胖子和女孩，闪身躲进了旁边一个半开着的储物间。储物间里堆满了废弃的医疗器械，散发着浓烈的霉味。
几乎在他们躲进去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前方传来剧烈的爆炸声，整个通道都为之震颤，天花板上簌簌地掉下灰尘。
“咳咳……炸开了！快走！”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咳嗽声由远及近。
许平升透过储物间的门缝，看到一行五个人影从烟尘中冲了出来。他们个个穿着黑色的战术服，手持突击步枪，装备精良。为首的男人脸上有一道从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狰狞伤疤，看起来就像一只蝎子的尾巴。
这应该就是胖子说的“蝎子”了。
他们显然也没想到这条通道里如此“热闹”，看到满地的怪物尸骸，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妈的，这里什么时候变成屠宰场了？”一个队员惊愕道。
蝎子的目光锐利，他蹲下身，检查了一下“收割者”那被平滑切开的尸体，又看了看墙上被骨尾钉出的窟窿，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不对劲……这伤口……不是枪械造成的。”他站起身，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通道里还有其他人，或者……其他东西。所有人，警戒！”
五个人立刻背靠背围成一个圈，枪口对准了四周的黑暗。
储物间里，胖子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手心全是汗。
许平升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这支小队训练有素，远不是那些怪物能比的。一旦发生冲突，后果不堪设想。
他悄悄回头，想看看女孩的反应。
可他回头的一瞬间，却发现身后的位置，空了。
女孩不见了！
许平升心里咯噔一下，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她什么时候出去的？她想干什么？
下一秒，一个队员惊恐的叫声回答了他的问题。
“队、队长！那……那是什么！”
许平升猛地回头看向门缝。
只见通道中央，不知何时，女孩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那里。她就站在那堆残肢断臂中间，苍白的皮肤在黑暗中异常显眼，那双纯黑色的眼睛，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五个全副武装的人类。
气氛，瞬间凝固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