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村民们已经把热水和毛巾分到了每个战士手里。
洪水里组成人墙的战士没法上岸,一位大叔就找来长竹竿,把装着姜茶的碗系在竿头,慢慢递到他们手边。
正说着,人群里挤过来一位穿粉色上衣的大娘,手里拿着个红白色的水壶,径直走到负责现场指挥的军官面前。
语气急切又带着股“豪横”的劲儿:“领导,俺跟你说个事儿!”
李理停下手里的工作,笑着回道:“大妈,您说。”
“俺听说子弟兵们在这儿抗洪还没吃饭,这哪行!”
大娘提高了音量,“您是领导,得下命令让他们吃饭!”
李理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语气诚恳地解释。
“大妈,不是我们不吃,部队有纪律,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您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饭真不能吃。”
“啥纪律不纪律的!”
大娘急得直摆手,嗓门也更大了。
“你们为了俺们的家连命都快搭上了,吃口饭咋就不行了?”
“今天你必须下命令让他们吃!”她一边说,一边往周围的战士们那边瞧。
“你看他们一个个累的,不吃饭哪有力气守着咱的家!”
李理却依旧坚持原则:“大妈,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后勤的饭马上就到,您放心,战士们肯定能吃上热乎饭。”
“但这群众的饭,我们真不能破了纪律。”
“哎呀,领导你咋这么倔呢!”
大娘急得直跺脚。
“这都该吃饭的点了,后勤的饭哪有这么快!你就下命令吃了吧,算俺们求你了!”
旁边的李想见状,走上前对大娘说。
“大妈,您别为难领导了,我们真的有纪律。”
“您的心意我们都记在心里了,等抗洪结束,我们一定好好谢谢您。”
大娘看着眼前这些满脸疲惫却依旧坚守原则的战士,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们这是图啥呀……”
说着,她把水壶里的水倒在几个碗里,硬塞给离得近的战士。
“那你们总得喝点水吧!这水不算一针一线,是俺们的心意,你们要是再不喝,俺可就不走了!”
云辰看着大娘恳切的眼神,又看了看战士们干裂的嘴唇,向李理点了点头。
李理说道“那……就谢谢大妈了。”
“大家轮换着喝口水,继续坚守岗位!”
“这还差不多!”
大娘这才露出笑容,又从身后村民手里接过几个油纸包。
“这是俺们烙的饼,你们就当垫垫肚子,不算违反纪律,是俺们送的心意!”
云辰想推辞,却被李理悄悄拉了拉衣角。
他对着云辰使了个眼色,低声说。
“大娘也是一片好心,咱们先收下,等后勤的饭来了,再把钱给补上,不能寒了群众的心。”
云辰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对着大娘敬了个军礼。
“谢谢大妈,谢谢乡亲们!这份情,我们记下了!”
战士们捧着热乎的姜茶,抿了一口,辛辣的暖意瞬间驱散了浑身的疲惫。
他望向村民们站着的方向,夜色里,他们的身影虽不清晰,却像一束束微光,和探照灯的光柱、手电筒的光亮交织在一起,照亮了整个堤岸。
他把空碗递给身旁的村民,再次扛起沙袋,脚步比之前更稳了些。
此刻,管涌口的水流似乎没那么湍急了,堤岸上的沙袋越垒越高。
战士们的号子声和村民们偶尔的叮嘱声交织在一起。
在这片被洪水侵袭的土地上,不仅有军人的坚守,更有军民同心的温暖。
云辰看着战士们忙碌的身影,不由得感叹。
这一次也太匆忙了。
战士们刚刚转移到东口市,甚至还没有来得及歇脚,就碰上了台风。
“轰隆——”
一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堤坝中段传来,探照灯的光柱瞬间被浑浊的水花撕碎。
云辰刚把空碗递给村民,就看见三号观测点的水位计猛地被洪水掀飞,值守战士的呼喊穿透雨幕。
“云旅长!管涌!直径超80公分,伴有管涌群!”
“水流含沙量激增,疑似堤坝深层土体管涌!”
云辰一把扯下肩上的干毛巾甩给身后的通信兵,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急促。
“立即启用应急通信链路,向旅指上报‘管涌群险情’,请求调拨土工格栅和速凝混凝土!”
“同时通知前指,启用备用电源保障渗压监测仪运行!”
“是!”
通信兵踉跄着扑向电台,云辰已经踩着没过脚踝的泥浆冲到堤坝边缘。
李理正蹲在管涌口旁,手里的钢钎插入涌水处,拔出时带着大量细砂。
这是堤坝溃决的前兆。
“旅长,情况危急!”
李理抹了把脸上的泥水,声音发哑。
“管涌群位于堤坝迎水坡30米处,已经出现‘流土’现象,常规沙袋封堵根本顶不住!”
云辰俯身观察,浑浊的洪水裹挟着泥沙从多个涌口喷涌而出,水流冲击在堤岸的泥地上,形成一个个旋转的漩涡。
他突然扯下腰间的救生绳,快速在腰间打了个“双套结”。
“李理,你带人构筑‘围井’,用土工布包裹砂石袋垒筑反滤层,必须在20分钟内控制涌水范围!”
“我带突击组下到迎水坡,用人体封堵主涌口!”
“不行!”
李理猛地抓住他的胳膊。
“迎水坡边坡比1:3,现在土体饱和,随时可能滑坡!您是旅长,不能去!我带突击组上!”
“这是命令!”
云辰一把甩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战士。
“会憋气、水性好的出列!我们组成‘人体防渗墙’,用身体顶住沙袋,给反滤层构筑争取时间!”
话音刚落,二十多个战士齐刷刷向前一步,泥水顺着他们的作训服往下淌,却没人后退半步。
云辰点了八个身强力壮的战士,从装备车后拖出防水防渗布。
“把防渗布裁成2米宽的长条,每人缠腰三圈,安全绳两两互锁,形成‘串联式防护’!”
“记住,一旦感觉脚下打滑,立即拉安全绳警示,绝对不能单独行动!”
“明白!”
战士们快速穿戴装备,云辰最后检查了一遍安全绳的锁扣,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