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回溯,是在他濒临死亡之际,怀表被动触发的保护机制。
他从未尝试过主动控制它。、
主动干涉时间,尤其是试图改变重大事件节点,其反噬可能远超想象。
但他没有选择。苏尘汐用生命留下的谜题,国王以死布局的深意,都要求他必须再次拨动时间的弦。
既然只有濒死体验才能触发,那么,他就去经历死亡。
这个决定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静。
他回忆起上一次循环,在出城途中那条昏暗巷道里遭遇的精准伏击。
那些淬毒的吹箭,那个隐匿在阴影中的刺客。那
是他经历的“死亡”,也是怀表启动的“钥匙”。
他需要复现那次死亡。
计划在脑海中迅速成型。
他要离开王都,沿着上一次的路线,走向那个预设的伏击点。
他需要表现得和上一次一样,流露出急于离开王都的迹象,以此引诱暗处的敌人再次出手。
不同的是,这一次,他是主动走向死亡,为了赢得一次重来的机会。
这无疑是一场豪赌。
赌的是怀表会再次生效,赌的是他能在死亡的瞬间被拉回过去,赌的是他不会真的在时间乱流中彻底湮灭。
但比起停留在现在这个苏尘汐已死、线索中断、敌人隐匿的绝望局面,他宁愿赌上一切,去搏一个扭转乾坤的可能。
他站起身,开始做准备。
他换上了与上一次循环中类似的、便于行动的便服,将【破律之刃】贴身藏好,确保它能随时响应【无拘】的召唤。
时间怀表被他放在最贴近心脏的内袋,冰凉的金属似乎能感受到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他没有携带过多的行李,一切都模拟着上一次仓促离开时的状态。
夜色,再次成为他行动的背景板。
他悄然离开尘汐苑,没有惊动任何明哨暗岗。
他刻意选择了一条能够被某些“眼睛”注意到的路线,朝着王都外城的方向走去。
他的步伐看起来沉稳,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符合“逃亡者”身份的急切。
他让自己的气息流露出些许疲惫与紧绷,完美地扮演着一个在巨大压力下试图逃离漩涡中心的人。
他走进了那条记忆中的巷道。
狭窄,昏暗,两侧是高耸的、遮挡了月光的墙壁,形成天然的伏击场所。
与上一次一样,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的脚步声在回荡。
他的感知提升到了极致,如同最灵敏的雷达,扫描着每一个阴影角落,每一丝空气的流动。
来了。
几乎是在他踏入巷道中段,那个记忆中最适合伏击的位置时,极其轻微的、仿佛融入了风声的破空声从两侧和头顶袭来!
数道幽暗的细影,速度快得惊人,直取他的要害——脖颈、心脏、后脑!正是那淬毒的吹箭!
周客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那枚射向他颈侧的毒针,在微弱光线下泛着的诡异幽蓝。
上一次,他推开了苏尘汐,自己却中了招。
这一次,他没有闪避。
他甚至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确保那枚毒针能精准地命中与上一次几乎相同的位置。
“噗!”
轻微的刺痛感从颈侧传来。
紧接着,是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猛烈至极的麻痹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从伤口处炸开,冲向四肢百骸!
视野开始模糊,身体的力量被疯狂抽离,魔素的流转仿佛被冻结。
死亡的冰冷触感,再一次清晰地攫住了他。
在意识彻底沉沦、堕入无边黑暗的前一瞬,他所有的精神力,所有的意志,都集中在了胸口那枚怀表之上。那不是恐惧,不是挣扎,而是一种无比清晰的、主动的“呼唤”与“确认”——
就是现在!回到……爆炸之前!
他仿佛能“听”到,那古老怀表内部,齿轮开始逆向转动发出的、跨越了物质层面的轰鸣!
一股远比上一次被动触发时更庞大、更难以形容的力量,以怀表为中心轰然爆发!
时间与空间的规则在这一刻被强行扭曲、撕扯!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一个由无数破碎镜面和奔流光芒组成的漩涡,身体与意识都在被疯狂拉扯、分解……
然后,是彻底的虚无。
……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
一种平稳的、富有节奏的颠簸感传来。
周客猛地“惊醒”!
他赫然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行驶的、装饰华贵的马车之中!
车身轻微摇晃,窗外是飞速掠过的、郁郁葱葱的郊外景色。
几乎是本能,他立刻抬手摸向自己的脖颈——皮肤光滑,没有任何伤口,连一丝痛感都无。
体内魔素充盈流转,顺畅无比。
他立刻抬头,看向对面。
苏尘汐正坐在那里,穿着一身庄重而不失优雅的宫装,脸上带着一丝朋友间的关切,语气自然地说道:“周客,王都情况我熟悉,路上和到了那边,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这句话……
周客的心脏沉稳而有力地跳动了一下,确认了某个事实。
他透过车窗,看向远方地平线上那隐约可见的、巍峨雄伟的王都轮廓。
那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方向,那是……他们正在前往的方向!
时间……成功回溯了。
他,再次回到了前往王都的路上,回到了……国王册封典礼的前一天,回到了……
东南工坊区爆炸发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