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钟后，视频接通。
孟远、安亚、马克都在线。
里奥把自己的发现完整汇报了一遍。
“所以，”马克听完，脸色阴沉，“朱利安这家伙，不仅卖了技术，还亲自给敌人打工？”
“应该是。”里奥点头，“而且他的作用不只是提供技术。他很可能就是那个‘指挥官’，或者至少是‘指挥官’的核心成员。”
安亚皱眉：“但动机是什么？朱利安被海希家族扫地出门，理论上应该恨旧贵族才对。为什么要帮哈斯？”
“因为他更恨孟先生。”
“别忘了，是我们摧毁了他的永生计划，是我们让他一无所有。在他看来，哈斯和华尔街，只是他对付我们的工具。”
“也就是说……”孟远慢慢说，“这次两线作战，表面上是哈斯和华尔街在对付我们，实际上背后的真正推手，是朱利安·海希？”
“有这个可能。”里奥说，“但我还不确定。因为……”
他调出另一份数据：
“朱利安的服务器，只是中转站。朱利安上面，可能还有人。”
会议室里安静了几秒。
“有意思。”孟远靠在椅背上，手指敲击着桌面，“一个被我们赶出实验室的疯子黑客，居然摇身一变，成了某个神秘组织的技术顾问。”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马克问，“还去冰岛抓朱利安吗？”
“去。”孟远说，“但不是抓，是拜访。”
“拜访？”马克愣了一下。
“对。”孟远的眼神变得很深，“朱利安这个人，虽然疯，但他有一个致命弱点——”
“傲慢。”
“他会觉得自己的技术天下无敌，会觉得我们找不到他，会觉得就算找到了也拿他没办法。”
孟远笑了：
“所以，马克，你去冰岛，当面告诉他——我们知道他在干什么，我们知道他给谁打工，而且我们有办法，让他的新老板，抛弃他。”
马克眼睛一亮：“您是要……挑拨离间？”
“不。”孟远摇头，“我是要给朱利安一个选择——要么继续给‘指挥官’打工，然后在某个时刻被当成弃子；要么……来给我打工。”
安亚瞪大眼睛：“您要招安朱利安？”
“为什么不？”孟远反问，“他的技术确实顶尖，他的疯狂如果用对地方，也能是武器。”
“但他恨您……”
“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真正值得恨的人是谁。”
孟远站起来，“里奥，继续追踪那个更隐蔽的节点。我要知道朱利安上面，到底是谁？”
“明白。”
“马克，明天就出发。我给你48小时，找到朱利安，谈判，如果谈不拢……就把他的服务器摧毁。让‘指挥官’失去最重要的技术支撑。”
“收到。”
视频会议结束。
里奥关掉电脑，伸了个懒腰。
36小时没合眼，他现在累得要死，但心里却有一种奇怪的兴奋。
他终于明白伊莎贝拉说的那句话了——数据会告诉你一个人穿什么牌子，但不会告诉你他会不会因为一杯水就改主意。
而现在，他不仅要看懂数据，还要看懂数据背后的人。
他给自己泡了杯咖啡，重新坐回电脑前。
那个“更隐蔽的节点”，他一定要挖出来。
与此同时，万里之外的巴黎，蒙马特高地，一家没有招牌的旧书店。
晚上八点，店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吊灯。
吕西安·德·波旁推开门，听到风铃叮当作响。
“晚上好。”
伊莎贝拉坐在书店深处的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旧书，看都没看他。
吕西安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
“你还记得这家店？”伊莎贝拉问。
“记得。”吕西安笑了，“大三那年圣诞节，你说你要找一本绝版的《小王子》初版，我陪你找了一整天，最后在这里找到了。”
“你还记得那本书多少钱吗？”
“三千欧元。”
“你当时说什么来着？”伊莎贝拉抬起头，看着他。
吕西安顿了一下：“我说……太贵了，不值得。”
“对。”伊莎贝拉合上书，“但我还是买了。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她把书放在茶几上，吕西安看到，那正是当年那本《小王子》初版。
“你……一直留着？”
“嗯。”伊莎贝拉说，“因为它提醒我，什么是真正值得的东西。”
她看着吕西安，眼神很平静：
“吕西安，你今天来，是想问我值不值得，对吗？”
吕西安沉默了几秒，点头：“对。”
“弗朗茨公爵给我开出的条件，是巴黎分行董事席位。”他说，“但我知道，那只是画饼。哈斯家族的人，从来不会真正信任外人。”
“而你……”
他看着伊莎贝拉额头上还没完全消退的淤青：
“你给我画的饼，是新世界的代言人。但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在某一天，也像哈斯一样，把我当成弃子？”
“你不知道。”伊莎贝拉很坦诚，“我也不能保证。”
“那我为什么要赌？”
“因为……”伊莎贝拉站起来，走到窗前，看着窗外蒙马特的夜景，“旧世界已经死了，吕西安。”
“哈斯，斯柴尔，波旁……这些姓氏，曾经代表权力、财富、荣耀。”
“但现在，它们只代表过去。”
她转过身：
“你真的想一辈子活在过去吗？”
吕西安没有说话。
“孟远那个人，我接触过。”伊莎贝拉说，“他冷酷算计，甚至有时候让人觉得……不像人。”
“但他有一点，是哈斯家族那些老家伙永远做不到的——”
“他在创造未来，而不是守护过去。”
“代价是什么？”吕西安问，“背叛哈斯？背叛旧贵族圈子？甚至……背叛我的家族？”
“不。”伊莎贝拉摇头，“是拯救你的家族。”
她拿出一份文件，递给吕西安：
“这是孟远同意的方案——波旁家族，作为天枢网络在法国的独家合作伙伴，负责法国境内所有数据节点的运营和维护。”
“这意味着什么，你应该比我清楚。”
吕西安接过文件，快速浏览。
然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这相当于把法国的数字金融入口，交给波旁家族？”
“对。”伊莎贝拉说，“而且，是永久性的。写进合同，受法律保护。”
吕西安的手开始发抖。
这不是一个董事席位，这是……一个网络王国。
“但我有一个条件。”他抬起头，看着伊莎贝拉，“我要见孟远。”
“为什么？”
“因为我要亲自确认，他值得我背叛哈斯家族。如果他只是个冷血的商人，那我不会跟他合作。但如果他真的是你说的那种人……”
他停顿了一下：
“那我愿意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