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儒点点头,目光又往她身后瞟了瞟,确认没人注意这边,才放了心,
又追问:“向红咋样了?大夫咋说?严不严重?”
“没啥大事,就是吃多了凉的。” 秦京茹说着,伸手理了理衬衫下摆,
指尖轻轻碰了碰刘清儒的胳膊,带着点嗔怪的语气,“昨天向阳跟她抢冰棒,
俩人各吃了两根,我拦都拦不住,今儿就闹肚子了。
对了,向阳昨天还跟我念叨,说您上次答应给他买的铁皮青蛙,
啥时候带回来呀?这孩子,天天盼着呢。”
刘清儒听了,心里暖烘烘的,嘴角的笑更实在了:
“快了快了,这两天我去下乡,回来正好顺道给孩子捎上。
对了,向红上次不还说想要个粉花裙子嘛,我再给她带块碎花布,
你抽空给她缝上,保准孩子喜欢。”
秦京茹眼里亮了亮,轻声道:“那我可不管,反正您答应他俩的,到时候可别忘喽。”
她说话的语气里没半点生分 —— 当年她刚满十八岁,从乡下揣着忐忑来北京,
是刘清儒帮她找了住处,又托关系让她进了糕点厂,成了正经城里人。
那些夜里的事儿,俩人从没明着提过,可眼神里的熟络骗不了人,
就像现在,秦京茹自然地从兜里掏出块手帕,递到刘清儒手里:
“您擦擦手,手上全粘的是冰棍水,别蹭到衣服上。”
手帕是她常用的,还带着点皂角香和她身上淡淡的脂粉气,刘清儒接过来,
先擦了擦额头的汗,又仔细擦了擦手,这才递还给她。
秦京茹接过手帕揣回兜里,又往闫刘二人那边瞟了一眼,
见俩老头还在吵得脸红脖子粗,忍不住小声跟刘清儒嘀咕:“这俩老头又咋了?
吵这么凶,我还没进院门就听见动静了,还以为出啥事儿了呢。”
刘清儒往俩老头那边努了努嘴,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贴在她耳边:“还能咋?
为了自家儿子呗!闫埠贵说他家解放找了临时工,刘海中瞧不上,俩人就呛起来了,
越吵越没边,连家里的老底都翻出来了。”
秦京茹 “哦” 了一声,没再说话,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点无奈,
又悄悄碰了碰刘清儒的手:“我姐呢?又不在家?”
“嗯,” 刘清儒点点头,有点无奈地道,“估摸着是去敬国那儿了,
她一天不见她那大孙子,吃饭睡觉都不香。”
而那边的闫埠贵和刘海中,还没察觉到这边的动静,依旧吵得热火朝天。
刘海中指着闫埠贵的鼻子,声音都有点劈了:“你家解成就是没出息!
打零工能打一辈子?将来能养活得住谁?”
闫埠贵也不甘示弱,手往腰上一叉,下巴颏抬得老高,山羊胡都翘起来了:
“我家解成凭力气吃饭,不偷不抢,咋就没出息了?总比你家光福偷米强!
您还有脸说别人?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
“嘿!你丫敢骂我?” 刘海中急了,伸手就要推闫埠贵,“我看你是出门忘吃药了吧!”
“怎么着?想动手?” 闫埠贵也不含糊,往旁边一闪,伸手就要抓刘海中的胳膊,
“咱都是斯文人,有话好好说,动手算啥本事!”
“得嘞得嘞!” 易中海终于开口了,蒲扇往腿上一拍,“你俩也别吵了,
多大岁数了还跟孩子似的?让人看了笑话!”
俩人这才注意到易中海,但还是喘着粗气瞪着对方,闫埠贵抹了把脸,
嘟囔道:“不是他先跟我耍横,我能跟他吵?”
刘海中也哼了一声:“你不先嚼我家舌根,我能急?”
刘清儒在旁边看得乐,捅了捅秦京茹的胳膊:“瞧见没?这是越老越像孩子了。”
秦京茹抿嘴一笑,站起身:“行了,我也该回去了,向阳也快放学了。
姐夫,您也别在这儿蹲太久,当心腿麻。”
“得嘞您呐!” 刘清儒点点头,看着秦京茹的背影消失在垂花门,
才又把目光转回俩老头身上 —— 这会儿俩人虽不吵了,
都围在易中海跟前,互相指责了起来。
刘清儒在屋里打盹儿,迷迷糊糊听着院儿里的吵吵声渐渐小了下去。
等他揉着发涩的眼睛坐起来,窗外的日头已经斜到东厢房的屋顶了。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节儿都咯吱响,趿拉着布鞋往门外走。
至于俩老头到底啥时候散的场,他是一点儿没察觉,合着眼那会儿,
院里的动静跟听戏似的,左耳进右耳出。
刚走到门廊下,就听见叽叽喳喳的说话声,他把目光往那边一扫,
瞧见秦淮茹正站在台阶下,手里攥着个蓝布袋子,
跟薛小凤聊得热乎劲儿,跟俩姑娘家逗闷子似的。
薛小凤今年四十八岁,头发里早掺了些白丝,
总爱用块青布帕子包得严严实实,一丝不乱。
身上穿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边,却缝补得平平整整;
脸上的皱纹比前些年深了些,可说话依旧洪亮,透着股利索劲儿,跟敲梆子似的脆生。
在薛小凤身边,还站着个二十出头的小媳妇,模样周正,中等个儿,
梳着齐耳的短发,发梢微微卷着,看着就精神。
她身上穿件浅粉色的灯芯绒上衣,下身是条深灰色的裤子,裤脚收得利落,
脚上蹬着双黑色的方口布鞋,鞋面上还绣着朵小兰花,
既朴素又透着点巧劲儿,一看就是会过日子的主儿。
这小媳妇正是棒梗的媳妇,名叫张淑琴,在街道办的针织厂上班,专门做羊毛衫,
手巧得没话说,院里好些人的毛衣都是找她帮忙织的。
她皮肤白净,眉眼弯弯的,一笑眼角还带着俩小酒窝,说话轻声细语的,
跟薛小凤的洪亮嗓门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却透着股让人喜欢的温顺劲儿,谁见了都得夸句 “这姑娘真好”。
刘清儒往跟前凑了凑,刚站稳就听见薛小凤拍着秦淮茹的胳膊说:
“嫂子,您这有大孙子的人就是不一样了啊!瞧着就比咱精神!”
这声 “嫂子”,薛小凤从嫁进中院西厢房的贾家起就叫,一叫就是几十年,
哪怕如今俩人都添了白发,依旧叫得顺口又热络,比亲姐妹还亲。
“那可不!” 秦淮茹一点都不谦逊,下巴微微一抬,接话就来:
“我家文景可乖着呢,不哭不闹的,比他爸小时候强多了!”
说着话,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张淑琴,笑着打趣:“你这也快能当奶奶了,有了儿媳妇,
还能怕没孙子?麻利儿的,咱院儿里啊,就盼着你这儿再添个胖娃娃!”
薛小凤爽朗地笑起来,抬手拍了拍身边张淑琴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我这也正盼着呢!淑琴这孩子懂事,要是真有了,我指定帮着好好带!”
张淑琴是去年贾家给棒梗娶的媳妇,进门快一年了,这会儿正捧着件天蓝色小毛衣,
针脚细密的领口上织着只圆滚滚的小老虎,可爱极了。
她被两个婆婆的话逗得脸颊微红,跟抹了胭脂似的,悄悄把毛衣往身前拢了拢 ——
这是她专门给文景织的,想着让秦淮茹瞧瞧自家的心意,也让老人高兴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