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坠落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似万年。
四周狂暴的灰白气流骤然一清!
那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吸力也瞬间消失!
两人如同穿过了一层无形的隔膜,重重地摔落在一片……难以形容的地域。
脚下并非岩石泥土,而是一种光滑、冰冷、呈现出深邃死寂灰黑色的奇异物质,如同凝固的、失去了所有星辰光芒的宇宙尘埃。空气凝固得如同胶质,沉重得令人窒息,弥漫着一种万物终结、时空凝固般的绝对死寂。没有风,没有声音,甚至连时间的流逝感都变得模糊不清。
抬头望去,头顶是那倒悬的、依旧垂落着灰白气流的巨大漆黑漩涡,如同悬挂在灰暗天穹上的巨眼,冷漠地注视着下方。
而陈意晚的目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死死攫住——
这是一片广袤无垠的灰黑平原。平原之上,并非空无一物,而是……剑!
无穷无尽的剑!
残破的、断裂的、扭曲的、锈蚀的……形态各异,材质不同,却都散发着同一种气息——死寂!如同亿万柄失去了主人、在漫长岁月中被寂灭之力彻底侵蚀、最终“死亡”的剑之坟场!
这些死寂之剑并非杂乱堆放,而是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或倒插、或斜倚、或横陈于灰黑平原之上,形成了一片浩瀚无边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寂灭剑冢!
剑冢的中心,矗立着一座高耸入云的、由无数巨大断剑残骸堆砌而成的、如同金字塔般的——剑山!剑山之巅,一柄巨大得难以想象的、通体由深邃墨玉雕琢而成的巨剑,斜斜地插入山体!剑身之上,布满了比星陨遗骸洞窟中更加繁复玄奥的银色星纹,此刻正流淌着微弱却纯粹到极致的灰败光芒!那股苍茫、悲怆、贯穿万古的寂灭剑意源头,正是这柄墨玉巨剑!
它,便是归墟的象征,寂灭的具现——归墟寂灭剑!
“呃……” 背上,云凌的身体猛地一震!心口那点明灭不定的灰金星火,在踏入这片绝对死寂剑域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炭火,光芒骤然黯淡到了极致!那盘踞的灰败死气却如同回到了母巢,瞬间变得活跃无比,疯狂地侵蚀着最后一点星辉!他的身体迅速变得冰冷、僵硬,灰败之色加速向脸颊蔓延,生命之火如同即将熄灭的烛芯!
“云凌!” 陈意晚心胆俱裂!此地纯粹的寂灭环境,对云凌这依靠一点新生星火对抗死气的状态而言,是致命的毒药!
她立刻将云凌小心放下,让他背靠着一柄巨大的断剑残骸。双手同时按在他心口与后背,磅礴的暗金生机如同怒涛般涌入!然而,这一次,情况比以往更加糟糕!
涌入的生机力量,在这片绝对的死寂领域中,如同投入焚化炉的薪柴,瞬间就被无处不在的寂灭之力疯狂吞噬、湮灭!不仅无法滋养那点灰金星火,反而像是为盘踞的死气添了一把火,让那灰败的侵蚀速度骤然加快!云凌的身体剧烈抽搐,灰败的嘴唇翕动着,连痛哼都发不出来了,眼中最后一点神采正在迅速黯淡!
“不!停下!” 陈意晚立刻停止了徒劳的渡气,巨大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看着云凌那急速灰败、生机即将彻底断绝的脸庞,熔岩般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彻底的、如同深渊般的无助!
怎么办?!难道历尽艰险抵达此处,竟是眼睁睁看着他被寂灭同化?!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刹那——
嗡!!!
那高耸剑山之巅的归墟寂灭剑,仿佛感应到了下方那点微弱却奇异的灰金星火,剑身流淌的灰败星纹骤然亮起!一股更加清晰、更加苍凉的寂灭剑意,如同跨越了万古的叹息,轰然降临,直接笼罩了濒死的云凌!
这股剑意,不再仅仅是毁灭与死寂,在那最核心处,竟蕴含着一丝……包容!如同寂灭的星空,虽终结万物,却也孕育着新生的可能!
在这股源自归墟核心的寂灭剑意笼罩下,奇迹发生了!
云凌心口那点即将彻底熄灭的灰金星火,如同被注入了最本源的力量,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纯粹的灰金,而是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流动的混沌色泽!灰、金、银、暗……数种光芒交织流转,蕴含着破灭与新生的终极真意!
盘踞在他心口、疯狂蔓延的灰败死气,在这股混沌星火爆发的光芒照耀下,如同冰雪遇到了烈日,竟发出“滋滋”的消融声!那灰败的色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分解、化为丝丝缕缕精纯的寂灭之气,被那点新生的混沌星火……贪婪地吞噬、吸收!
“呃啊——!” 云凌的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发出一声痛苦到极致却又带着解脱般的长吟!他灰败僵硬的脸庞上,死寂之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带着玉石般温润光泽的苍白!心口那道狰狞的裂痕,在混沌星火的照耀下,边缘的灰败彻底消失,裂痕本身正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弥合!新生的血肉呈现出淡淡的混沌色泽,流淌着微弱却无比坚韧的生命力!
涅盘!真正的涅盘!于寂灭的绝地,以归墟核心剑意为引,点燃混沌星火,吞噬死寂,重铸生机!
陈意晚看着这震撼的一幕,巨大的惊喜让她几乎窒息!她熔岩般的眸子亮得惊人,紧紧盯着那点搏动的混沌星火,感受着云凌体内那蓬勃滋生的、与寂灭同源却又蕴含无限生机的力量!
成功了!归墟之地,果然是云凌涅盘重生的唯一契机!
然而,这新生的喜悦仅仅持续了数息!
剑山之巅,那柄归墟寂灭剑似乎完成了它的“引燃”使命,笼罩云凌的包容剑意缓缓收回。取而代之的,一股更加冰冷、更加纯粹、充满了审视与考验意味的恐怖寂灭剑威,如同无形的天幕,轰然降临!瞬间锁定了剑冢平原上……唯一的外来者——陈意晚!
嗡——!!!
整个死寂剑冢平原,亿万柄残破死剑,仿佛受到了无形力量的牵引,齐齐发出低沉而肃杀的嗡鸣!无数道细微却凌厉无比的寂灭剑气,如同苏醒的毒蛇,从每一柄死剑之上悄然腾起,剑尖所指,尽数对准了场中的陈意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