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盈心底忽然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却说不清是哪里不对。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后腰撞上冰冷的床头柜:
“我没有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傅寒洲抬手,指尖擦过她湿润的鬓角,动作亲昵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拼命考大学,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是觉得考上了大学就有了退路?就有了自保的能力?”
秦盈的眼睛猛然瞪大,惊讶地看着傅寒洲,脑子里顿时像放空了一样,傅寒洲冷冽的话继续钻进耳中:
“你总问我,如果你是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我还会喜欢你吗?”
他突然攥住她的手腕,手背因为用力,血液倒灌,将塑胶输液管染成鲜红的颜色,他猛地将她带到面前,咬牙切齿道:
“现在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会拉小提琴,会读那些外文杂志?”
秦盈的脸瞬间惨白。
窗外一道惊雷炸响,映得傅寒洲眼底的痛苦与怀疑格外清晰。
他没有提日记,却字字句句都精准砸在她最深的秘密上。
“你看了我的日记?”
她颤着声音问道,终于读懂傅寒洲这些话背后试探的本意。
“穿书是什么?”
傅寒洲捏着她的钢笔,笔尖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
“张主任说你给我做手术时,提到用导尿管代替内窥镜,把止血钳改造成简易夹持器,连医院的教授都想不到,更不会用。”
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钢笔尖抵住她的掌心。
“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松开她手腕时,指尖还在颤抖。
“你说要‘改变秦盈的结局’,那你是谁?是不是从一开始,你就没想过留在这里?”
秦盈瞪大了眼睛,踉跄着后退,撞翻了桌上的水杯。
水花四溅中,她终于读懂他为何对顾平安的事反应平淡——比起那个恶毒的女人,他更在意的是她藏在皮囊下的真相。
而她那些关于“独立”“自强”的辩解,在他看过的日记面前,都成了欲盖弥彰的谎言。
她猛然间瞟见傅寒洲身后藏着的那本熟悉的日记本,神色瞬间凝固。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停滞。
“告诉我,穿书……是什么意思?”
傅寒洲的声音带着沙哑的破音,却字字清晰。
他突然攥住她的指尖按在自己胸口,那里的心跳快的像战鼓。
“看着我的眼睛说,别让我猜。”
窗外的雨停了,阳光透过窗棱洒进来,在两人之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影,将这个跨越时空的秘密,彻底暴露在日光之下。
秦盈抽回手,将日记本默默地放在床头柜上,声音平静地像手术刀划开皮肉:
“因为我来自几十年后。”
傅寒洲眯了眯眼,眼尾紧绷的细纹里藏着审视。
他猛然挑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好看的唇形无意识地努了努,舌尖似是不耐烦地抵着后槽牙,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这个动作落在秦盈眼里,像极了野兽磨牙时的危险信号。
下一秒,一声短促的嗤笑从他胸腔处炸开,他扯着输液管半撑着身子,苍白的指节将塑料管勒出褶皱。
眼底翻涌的讥讽却像是腊月的寒潭,却隐隐透出一丝难以觉察的慌乱:
“几十年后?秦盈,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搪塞过去?”
秦盈的呼吸骤然停滞,手指攥紧被揉皱的衣角,指节泛白,她本想找个合适的时机再告诉他这一切,可是真相却来的措手不及。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那道仿佛能灼烧皮肤的目光,喉间干涩的发紧,却仍固执地扬起下颌:
“我没有骗你!”
她重新拿起日记本,指尖抚过自己亲手写下的字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
“我如果骗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姑娘被虐待着长大,怎么可能懂阑尾炎穿孔,怎么会精通外语,怎么会有响应国家政策的超前思想,又怎么会给你做手术……”
看她说的信誓旦旦,却并没有让傅寒洲那不上不下的心情落下来,反而变得更加的烦躁。
如果这是真相,他感觉太荒谬,像在做梦!
可如果不是,日记里的内容,秦盈的本事丝毫说不通!
实在太矛盾了!
傅寒洲的目光锐利看着她,几乎要将她穿透。
她深吸一口气,安抚着自己狂乱的心跳,目光扫过傅寒洲深邃的眉眼,缓缓地说道:
“在我说之前,你要做好准备——接下来的事会震碎你的三观。”
她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下,低垂着眉眼,面容恬淡,把日记本轻轻地放在腿上,小心地摩挲着,仿佛在回忆久远的故事,娓娓道来:
“我确实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而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是……一本书!”
她抬眸看了眼傅寒洲,只这句话,就足够他难以理解。
病房陷入死寂,唯有输液管滴答作响。傅寒洲盯着她眼下的乌青,想起他醒来的时候胸口处的暗紫色瘀斑,才知道她是用“体外心脏按压”把自己从鬼门关拽回来。
他别过脸,喉结滚动:
“证明给我看。”
秦盈从书包里掏出《系统解剖学》,泛黄的书页间夹着一张她画的解剖草图。
上边用红蓝铅笔密密麻麻标注着肝脏血管。
她看着傅寒洲,轻轻翻开手中的书,指着其中的一页:
“这里!”
她声音发颤却字字清晰。
“肝门静脉变异分支率37%,子弹卡在血管夹角,常规止血只会加速出血!”
她又扯出书里夹着的那张草图,后腹膜筋膜的折叠路径被红笔反复描粗。
“我必须利用后腹膜筋膜形成的天然止血屏障。而且,在抢救时用的心肺复苏手法也是未来的标准流程,包括按压的位置、频率和力度,还有用碳酸氢钠纠正酸中毒等,这些,现在的人还不太了解。”
她的指尖重重叩击图纸,傅寒洲的瞳孔随着她的动作剧烈收缩,输液管在腕间突然绷直,发出塑料即将断裂的轻响。
“你能活下来,是因为我用了未来的技术,是唯一能保住你命的选择!”
傅寒洲猛地按住伤口,喉间溢出压抑的闷哼。那些术后让他疼到冷汗浸透床单的创伤,此刻在图纸上被拆解成精准的急救步骤,像手术刀般剖开他的认知。
她一口气说完,双手按在书上,歪着头看他:
“足够证明了吗?”
他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相信!
这太荒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