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纪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别说是冉蓁了，就连随时能保持表情管理的萧哲眼底都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
碍于冉蓁在场，他只能抿着唇一言不发，随后自己站稳。
拂开经纪人扶着他肩膀的手，萧哲语气难免带上了一点生硬：“抱歉，刚才有点没站稳。”
感受到萧哲表面上看起来还是温和谦逊，但情绪上明显不太愉快了，经纪人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无语了。
敢情是真想碰瓷啊！
在注意到萧哲身形不稳的时候冉蓁就做好要接他的准备了，哪怕他整个人往她身上摔，她都能轻松接住。
不过经纪人主动去把人扶稳了，冉蓁自然地就放下了本来要去接人的手。
虽然用“拦住”这个词有点奇怪，不过左右也就是一个小意外，她没有细想：“不用，我们一起下去就行了，没事的。”
冉蓁知道经纪人的顾虑。
他肯定是怕一起下去会遇到狗仔拍照，所以想让她先走，防止被拍到同框。
不愧是专业经纪人，如果她真要是坐他们的车回家，估计也得这么一前一后来避嫌。
但冉蓁被什么拍到都不会被狗仔拍到，跟她一起下去他俩才是最安全的，于是她婉拒了经纪人的提议，在表示要和他们一起下去的同时，还说了一句“没事的”体现了她对会有的风险有所把握。
这句“没事的”，听在不同人的耳朵里有不同的含义。
萧哲原本有些阴郁的心情好转了一些，唇角微扬，对还能有更多相处时间感到愉快。
经纪人则是觉得她作为“被追随者”，太缺乏警惕心了，简直到了让人不放心的程度，他得替她看着点。
还没喝完的酒让餐厅寄存，冉蓁走之前面对自己杯中还没喝完的红酒，犹豫了一下。
过分清晰的大脑，和这段时间总是面对各种数据的条件反射，让她第一时间将这杯酒按比例换算出了实际价值。
在想明白这杯多少钱之后，想着之前喝了都没什么问题，而且这都要回家了，冉蓁便把剩下地一口气喝了，这才走向包厢门口。
和萧哲他们一路离开餐厅，冉蓁状态都非常良好，这让她放下了心。
分别的时候，一想到回去之后就见不到一颦一笑都如此鲜活的她了，萧哲心底涌起了一股不舍。
经纪人在一旁虎视眈眈，这让他难以拖延时间，于是只能道了一句“照片等我打印出来之后，带给你”，随后和她道了别。
经纪人瞬间警觉。
他还要自印？
经纪人眼神瞬间犀利了。
萧哲视若无睹，他步伐平稳保持着良好的体态上了车——虽然真正喝醉的人不可能这样身姿挺拔，但一码归一码，他不可能真的在她面前表现出一个现实酒鬼的模样。
肩线平直，步伐不能太快也不能太慢，要带着一种私人时间独有的松弛。
他在她面前必须无论何时都是养眼的，值得她去观赏的，只有这样她才会将目光长久地落在他的身上。
坐上保姆车，萧哲舒适地将后背倚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看起来是在闭目养神，实际上是闭上眼睛才能更好地回顾晚餐时每一个与她有关的画面。
果然近距离看着真人和光看照片还是不一样的。
他不禁在内心喟叹，与此同时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她指尖触碰到他身体时的温度，以及靠在她肩上时，那发间若有若无的清香。
萧哲不禁用手指轻轻在她摸过的腹部点了点，分明自己摸的时候没什么特别的，怎么她摸上来，他的身体就会这么紧张？
真不争气。
下次改进。
感受到经纪人那难以忽视的目光，萧哲终于抬眼看过去。
虽然看不出来经纪人现在是个什么样的表情，但他感觉得到对方的欲言又止，正好，他也有事要和经纪人交代。
经纪人此时带着谴责和恨铁不成钢的心情，想要好好给自家艺人做一下思想工作。
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自家艺人已经先一步说了话。
一改在包厢时那副被酒精浸润的媚态，萧哲此时神情清醒，姿态放松，唇边挂着一如既往恰到好处地笑，他对经纪人道：“怎么能这么不解风情呢？”
经纪人：“？”
他还有理上了？！
虽然萧哲此时说的话轻飘飘的，语气甚至听起来还很温和，像是开玩笑一样，但经纪人愣是从中听出了一种“你这个叛徒”的意味。
经纪人忍无可忍：“你这不正常，你知道吗？”
搞普通的偶像崇拜就算了，但他那是普通追星吗？
想起萧哲开工前特地把自己叫住，就为了让他去抢一只棉花娃娃，又想起之前无意间看到对方休息的时候，手指就像是条件反射一样翻出了冉总的照片，经纪人就头皮发麻。
在这个行业干了那么多年，他见过太多狂热粉丝了，但现在他却在自家最争气的大影帝身上看到了极为相似的影子。
最关键的是什么？是他不光明正大的“追星”啊！他瞒着！
表面上和对方像朋友一样相处，私底下却藏着人家照片时不时拿出来看，还买人家的棉花娃娃，怕暴露，让他这个经纪人拿私人小号去联系。
刚刚还跟冉总说什么打印照片的。
以经纪人对萧哲目前病情的了解，他知道他肯定不会就打印一张，所以这是还要自印人家照片放家里的节奏啊！
人家又不是真的明星，是素人！他这行为不就纯变态吗？！
按理说他是萧哲的经纪人，应该站在萧哲那一边，但上述那些症状加起来，就算是站在经纪人的角度，经纪人都觉得有点不行了。
如果他是冉总的经纪人，肯定会全方面阻止这种变态靠近的，可惜他不是。
反正，他一定要劝萧哲迷途知返，尤其是趁着现在还没有彻底误入歧途。
已经误入了另一个歧途的萧哲闻言无动于衷。
他当然知道潜规则不正常。
但是她表达出了这样的意向，他就会被自然地吸引。
萧哲很清楚经纪人的担忧，无非是一旦潜规则的消息流传出去，就会招来很多非议，原本正面的公众形象也会受到影响。
可比起这些，他更不喜欢看到她的名字三番五次地和其他人捆绑在一起。
经纪人担忧未来他们相处的画面会被狗仔拍到，却不知道萧哲乐见其成。
明星的绯闻就像是一种赛博案底，哪怕被遗忘，也会一直在网上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萧哲突然就觉得，他洁身自好那么多年，可能就是为了清清白白地让她在自己的名字后永久地烙下属于她的印记。
这样别人一看到萧哲两字，就会自然而然地联想到她的名字，且只会联想到她的名字。
这毫无疑问是另一种独一无二的联系。
不过萧哲也明白，现在还太早，他虽然内心隐隐期待着被发现，但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要等到有一个合适的身份。
有了合适的身份，到那个时候，他才可以顺势官宣。
所以面对经纪人问他“知不知道这不正常”的警告，萧哲淡淡地道：“我知道这不正常，我不会让别人发现的。”
经纪人整个人被他整懵了。
为什么能变态得这么理直气壮？
见萧哲这么认真，经纪人犹豫了。
他知道自家艺人这么多年对感情话题一向不怎么关心，虽然现在表达感情的方式有点……过激，但这也确实是初恋，第一次暗恋难免笨拙。
少年的恋情弥足珍贵，更别说是成年人的情窦初开了。
经纪人忍不住放低了一些底线：“我不阻止你，但你得保证，所有行为都必须经过对方的同意。”
这是最低底线了，不能再放低了。
经纪人苦中作乐地想，至少自印照片从刚才的对话听起来是经过了对方允许的，不算太糟糕……
经纪人的话在萧哲听起来有点废话：“当然会经过她的同意。”
想要潜规则的那一方自然是需要有意愿，才能将潜规则进行下去的，如果她没有这个意愿，那他就会和她以正常的方式接触相处，来慢慢培养感情。
听到萧哲的承诺，经纪人稍微松了一口气：“你有分寸就好。”
也是，那么多年萧哲从来都没有让他怎么操心过，虽然恋爱脑上身之后变得有点阴湿，但其可靠稳重的底色是不会变的。
“嗯。”
可靠稳重的萧哲在轻轻回应了经纪人的话，确认了往后经纪人不会在莫名其妙的插手妨碍之后，就将目光落向了车窗外。
平时没办法一直看着她的脸，而今晚在她向他讲述那一个个生活中的小趣事时，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看久了，以至于才分开那么点时间，他就已经开始想念起来了。
目光在车窗外搜寻着，期盼着或许能够多看到一眼她的身影，以缓解此时内心寂寞难捱的感觉。
忽然他视线停在了一处。
心里还是有点忐忑不安，感觉自己在纵容犯罪的经纪人一直在观察犯罪嫌疑人的动静，见他专注地看着窗外，经纪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那是一辆停在酒店门口的黑色豪车，从车上下来了一个穿着优雅贵气的男人。
对方看起来气质不凡，但却亲自下车，自然地替冉总拉开了车门，手臂虚环着她的腰，虽然没有真的碰到，但也难掩亲昵。
“是那天来接她的‘司机’吗？”
萧哲冷不丁地问道。
想着情敌这么多已经很惨了，变态一点就变态一点吧，不犯法就行的经纪人听到他的问题，又仔细往外看了一眼：“不是。”
经纪人反应很快，他知道萧哲说的“司机”指的是那天他们正好一起撞见的，那个来接冉总的男人。
现在下车的这个男人虽然只看到一个侧脸，但是明显和那位秦总不是一个类型的，那位秦总为她拉开车门的时候，没有那么多小动作。
萧哲唇线不由绷直，他姑且问了一句。
“那是今天来接她的那位吗？”
“不是。”经纪人回答很快。
今天下午来接冉总的那位，经纪人没看到正脸，但他记得对方的头发要比这人更长一点点，而且还带着一点自然卷翘的弧度，穿衣风格也不同。
现在这个来接个人都穿得规整正式，姿态优雅得体，下午那个则是有种不受拘束，闲适自在的感觉。
经纪人对于人设这一块还是眼光很毒辣的。
“不是热搜上的两个？”
以为萧哲是不信邪想再确认一遍，经纪人道：“对的，不是。”
听到经纪人的回答，萧哲心都沉了。
至于中午来送点心的那个，萧哲有亲自观察过，光从仪态这一块他就很确定不会是对方，所以这又是另一个……
看那亲昵的姿态，萧哲意识到他的担心成真了。
原本五个已经很多了，现在又来了一个，他第六都混不上，按照先来后到的话，得是第七……
被左拥右抱了七个的冉蓁，坐上了老六的车。
待她坐下之后，司淮之没有马上让司机开车，而是将早就准备好的保温壶递给了她：“来，喝点解酒汤。”
他不确定她今晚会不会喝酒，但备着总没有错。
在护着她上车的时候，司淮之有意俯身将鼻尖凑近她的发顶，在嗅到那一股淡淡的红酒味之后，他便知道她喝了酒。
“谢谢。”虽然冉蓁觉得她目前的状态好得不得了，根本没醉，不过她也没有拒绝司淮之的好意。
刚接过保温壶，冉蓁就感觉司淮之的视线将她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本就控制欲强的人，哪怕克制得再好，也难掩早就刻在骨子里的对掌控的偏执。
平时冉蓁其实无所谓被打量，她已经习惯了。
而且她知道司淮之这是关心她，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事。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她只觉得自己的神经好像变得特别敏感，那带着掌控欲的视线就像是将她浑身上下舔了一遍般，让她对这种“微控制”感到了厌烦。
冉蓁知道这种情绪不太正常，但她忍不住。
“谁准你拿这种眼神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