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静了下来。
被盯上的杜若笑出了声，外界里柔弱不能自提的残梦谷谷主把常年拢在肩膀上的披风拿了下来。
披风落地，场景切换。
被瞬移到一处竹林的池归月下意识摩挲了一下手掌心。
在那里，属于系统的烙印早就无影无踪。
杜若看清楚池归月的相貌讶异片刻。
“原来你本体的发色是和月光一个颜色么？有趣啊，明明这个模样更漂亮，怎么不用呢？”
已经意识到自己回到了神魄拟态的池归月看着已经没有剑茧和伤疤的手沉思，抬眸：“与你何干？皮囊而已。”
杜若轻咳几声，笑的凉薄：“只有你们这些天生什么都有的家伙才说的出这样刻薄的话来。明明已经什么都有了，却还要硬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池归月：“你吞噬自己的系统拿着人家的能力充当所谓医圣的时候，你又是什么模样？”
杜若目光缥缈：“那又怎么样？不能复活师妹，就算是医神又怎么样？”
池归月：“人家爱你吗？一个刚生出意识的Npc不过是看你可怜才对你散发点善意，你倒是舔着个脸上去囚禁人家，人家死了也不得解脱！”
破空声响起，凌厉的剑影擦着池归月的衣角落下。
“你又懂什么？你这种根本没有情感的怪物才什么都不懂。”
池归月：……
都是吃饭的，怎么还种族歧视的？
池归月平静接招：“看不惯我，那就去死好了。”
竹林很小，两方的打斗极猛。
杜若确实有几分本事，也不知道是杀了多少同行得来的能力。
此地是杜若的地盘，池归月下手多有留手，一时间两方竟然也打的有来有回。
池归月再次避开对方的攻击，落在一根断竹上皱眉思考。
该杀他吗？
主系统的意思是只要把人处理了，其他一切好说。
但她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别的后手。
毕竟系统回收最后一个玩家系统的时候，告诉她有人把那东西拿走了。
那个人是谁，显而易见。
估计这也是对方把那个从异世界来的孤魂当作猴子推出来这样丢人现眼的主要目的。
池归月虽有同归于尽的决心，但对于外头那些的人……
她只能接受她死。
躲开又一次的攻击，池归月借力把擦肩而过的杜若按进地里，一膝盖踹断了对方的肋骨。
也不知道这家伙怎么长的，没过一会又自己把自己抠了出来，森冷的目光盯着她。
打不死。
池归月皱眉。
单纯这样，打不死。
那只能同归于尽……
不过她答应系统能活就活，实在不行喊救命，祂一定死也爬过来。
已经想好该怎么同归于尽的池归月抿了抿唇。
醒过来的狐狸崽子好像都不知道这一次它的父母都活下来了，她还打算带它回去一次来着。
不过问题也不大，狐狸崽子第一次换的两颗尖牙，她做了两个吊坠，一枚在狐狸崽子身上，一枚给了它的母亲。
如果狐狸崽子聪明一点的话，它自己找的回去的。
何况那蠢货给她扣发罪名还是灭了大蛇一族。
问题不是很大。
力量顺着脉络凝聚在池归月的手心。
浅色的瞳孔一点点亮起，逐渐化作灿金。
大不了洗掉记忆。
这一次她不会再出错误了。
反正已经食言了那么多次，再次食言应该没关系吧？
希望没关系。
池归月轻叹了口气，有些无法接受自己真正的死亡居然要和自己的痛失在一处。
还不如跳崖呢。
起码风景很好，一个人还安静。
除了风大了些。
嘴角渗出血迹的杜若也站直了身体。
他说过的。
如果得不到的话，那就毁掉吧。
就在池归月脑中疯狂安排后事的时候，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
【不要。】
池归月一愣，差一点被杜若的暗器击中。
一地的暗器散落在地，池归月蹙起眉头，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试图找出第三个人。
【师兄做了错事，我很抱歉。】
师兄？
【可以把力量借给我吗？对不起，我太弱小了……】
池归月若有所思。
师兄吗……
是灵魂，还是执念？
池归月答应了：【可以。】
若是系统在，估计又要开始尖叫【你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不过那是她的力量。
她的力量，伤害不了她。
杜若对池归月突然的放手感到不解，只当是对方真的被自己威胁到了。
所谓神明，也不过和他一样优柔寡断而已。
就算是主动示弱了，他也不会接受的。
他想死，她也不能活。
凭什么她什么都可以得到，他却什么都得不到？
池归月熟练地把人再次按在地上，心中惊叹自己的好手艺。
地上的人无声无息一段时间，满是鲜血的手再次动了动，又慢慢从沙土里爬起来。
池归月这一次没有补刀。
她站在原地，安静地望着他，就像她和他之间又是最初的关系。
杜若疑惑片刻，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一个熟悉的人影轻柔地覆在他的后背。
杜若下意识想反击，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师兄”。
他愣住了。
下一秒冰冷的感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的温热。
那是他的血。
杜若颤抖一下，没有反抗，仍有那只手抚上他的脸颊。
就像他第一次和她见面，她做的那样。
“我恨你。”
刚刚还面目狰狞的人猛然一顿。
池归月看了一会，确定杜若不是装的，打了个响指。
力量在他体内爆开。
数据捏造的身体悄然消散，只留一枚发带落在跪坐在地的魂魄的手心。
最后的系统落在了池归月的手心里。
本该立刻进行对这个世界连接的池归月没有走。
她复杂地看向捧着发带沉默的纤细身影。
对方虚无的轮廓上。可以看出来头上扎着的发带。
光看轮廓，确实与她有几分相似。
话说回来，这算不算需要超度的灵魂？
要不要给这倒霉孩子搞个身体？
被这种男的缠上也是倒霉。
“我爱你。”
那声音轻的宛若一声喟叹，
“我的恨意大于爱意。”
本来想把灵魂打包带走的池归月停手。
分崩离析的域景里，池归月看见对方脸上落下两行清泪。
恍惚间，那虚无的轮廓缓缓消散。
池归月最后一瞥只看见了那竹林的另一份景色。
面容姣好的少女羞涩地低头，让含情款款望着自己的少男为自己束发。
【对不起。】
触及到那少女的视线，池归月礼貌收回目光。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
这声【对不起】又是对谁说的？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
池归月撩起垂在胸前的一缕银发，心念一动，让那缕头发重新变成了黑色。
也许，主系统说的也不一定全是真的。
毕竟祂也只是只会分析的数据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