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太监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
所有人都愣住了。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惊骇与狰狞，厉声喝道：“蠢材！来人把他拖下去……”
“且慢！”
不等赵高说完，李昱已冷冷地指向地上泼洒的药汁，又指了指龙榻上的始皇帝，最后目光如冰刃般射向那抖成筛糠的小太监。
“此药，与引动陛下病发之物，同源！”
瞬间，整个寝殿死寂无声！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滩药汁和那小太监身上！
李斯脸色铁青，蒙毅瞬间拔出半截长剑，杀气腾腾！
赵高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慌乱，但他立刻尖声道：“竟有此事？！定是这蠢材受人指使，或是不慎沾染了不洁之物！来人！将这狗奴才押下去，严刑拷问，务必揪出幕后主使！”
他反应极快，立刻就要将事情定性为“个人行为”或“意外”，切断任何可能追查到他身上的线索。
两名黑甲卫士立刻上前，就要将那小太监拖走。
那小太监吓得面无人色，绝望地抬起头，目光下意识地瞟向某个方向，嘴唇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
李昱看得分明，他目光瞟向的，赫然是赵高身侧一名心腹宦官！
然而，就在那小太监即将开口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睛骤然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咯咯”几声怪响，一缕黑血从嘴角溢出，脑袋一歪，竟是瞬间气绝身亡！
服毒自尽！或者是被灭口！
一切发生得太快，根本来不及阻止！
殿内再次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线索，就这么硬生生断了！
赵高似乎也“惊呆”了，随即捶胸顿足，痛心疾首：“竟让此獠就死！是奴才失察！奴才罪该万死！”
李昱看着赵高那堪称完美的表演，又看了看地上迅速死亡的太监和那摊药汁，心中冰冷一片。对手的狠辣与果决，超乎想象。
就在这时，龙榻上传来一声虚弱的冷哼。
“够了……”
始皇帝，不知何时已然苏醒，正睁着一双冰冷、疲惫却依旧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看着殿中这场闹剧。
他的声音虽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事……朕已知晓。”他目光缓缓扫过赵高，扫过李斯，最后落在李昱身上，停顿了片刻，意味不明。
“赵高。”
“奴才在！”赵高连忙跪倒在地。
“彻查此事。一干人等，宁错勿纵。”始皇帝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
“奴才遵旨！”赵高深深叩首，掩去眼底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更深的阴鸷。
“都退下。”始皇帝疲惫地闭上眼睛，“李仙人留下。”
扶苏听到消息后才匆匆赶来，进来时刚好碰到赢姝的轿撵他扶着赢姝这会才进来，后边跟着其他皇子公主和后宫诸位夫人，始皇帝又朝着赢姝和扶苏招了招手：“扶苏和赢姝也来。”
众人不敢多言，纷纷躬身退出了寝殿，只留下李昱，赢姝和扶苏。
始皇帝沉默了很久，久到李昱以为他又昏睡过去。
忽然，他开口，声音沙哑低沉：“李仙人……方才所言外邪引动…指的是什么？”
他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昱知道时机成熟了。
他深吸一口气，迎向始皇帝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目光。
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缓缓抬起手，先是指了指龙榻上残留的血迹，又指了指地上那摊已然干涸发黑的药汁残渍。
“引动陛下旧疾的，是某种极其细微、混杂于日常之物中的外邪之气。”
接着，他手指转向殿外广阔皇宫的方向，目光变得深沉，缓缓摇了摇头。
“此气来源复杂，深植宫闱，非一日之寒，若要追溯根源跟公主中毒同出一脉。”
最后，他再次指向始皇，双手虚按于丹田，神色郑重。
“当务之急，乃固本培元，清除体内积郁丹毒，外邪不侵，则龙体自安。陛下上次问我长生之道，这次好了之后要开始养生，方能延年益寿。不明成分的丹方是真不能吃了。”
始皇帝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一直死死盯着李昱，仿佛在衡量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的真伪与分量。
良久，他才缓缓闭上眼，喉结滚动了一下，发出一声极轻的、意味不明的叹息，似是疲惫，又似是失望？
“朕……知道了。”他声音低沉，里边带着几分疲惫：“依李仙人之意，朕该如何？”
李昱沉默。
涉及后宫涉及始皇帝的亲儿子这不是他能替始皇帝做决定的。
现在是这些人丧心病狂，竟然算计到始皇帝头上，如果只是公主中毒的话，李昱都在犹豫怎么跟始皇帝和盘托出。
毕竟有个胡亥公子参与！
始皇帝不再说话。
他伸出手来把李昱的手和赢姝的手搭在了一起！
“李仙人，以后赢姝就托付给你了！”
李昱还想说拒绝的话，始皇帝只是挥了挥手，示意李昱和赢姝可以退下了。
李昱起身躬身一礼，扶着赢姝缓缓退出始皇帝的寝殿。
直到走出殿门，感受到外面冰冷的夜风，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殿外，李斯、蒙毅等大臣早已散去，各位公子公主夫人们等在一侧。
赵高垂手侍立在廊下阴影之中，如同一尊沉默的石像。看到李昱出来，他立刻迎上前，脸上堆起关切的笑容：“李仙人辛苦了，陛下龙体如何？。”
李昱目光平静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并未停留，扶着赢姝径直向走了。
赵高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